第四十章 偃周 上(1/2)
离别不过数日,却又似漫长得不知时光已过几许,那些深夜未眠时心中不断翻涌的话此时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
十步之外,霍鄣一身玄黑布衣,神色莫辨,“还要任性到几时。”
都肯追来了,他言语中还不肯服软。
“妒忌、淫佚,不过整年七出之罪便已有二,家主足以休妻。”我浅笑了,“何须还要给我再加一条任性妄为坐实我的罪过。”
“住口!”
他蓦地厉斥,目光中已浮了怒色。
我更是压不住笑,“你敢这么猜疑我,还不敢听我这么说了?”
我看着他变换的目色只觉快意至极,可他的一言不发更叫我恼怒。于身后扣一扣右腕,我笑道,“与你的人一并回去吧,飞蓬唯能乘逐朔风,无起风波之力,不需你亲自来缚,你着人在阙墉关给我备好行装就是。待你的休书入京,我便退回齐氏,今后再不惹你烦心。”
他竟还是那般目色,也仍是不动不言!
数夜间的恨怒再度翻涌入喉,我摇头笑道,“看来这一年里我真是惹你烦心不少,一句话都不肯说。”我正肩挺直了脊背,“你原本就厌恶这桩婚事,实不如当初就弃婚。他那一句遗命于你而言本就轻于鸿羽,你何须许我嫁你,又那么劳烦你时时将我独留家中置于不顾!那吴若芙还未嫁人,你回去了正好娶了她,她比我更有用处!她也不会如我这般不识大体,你便是再有三五侧室她也不会阻!”我愈发恨怒,“什么唯齐氏正妻!成婚这整年,你何时待我如妻!家中内外那么多事,我不问你便不说,我于你不过是固势的用具!”
眼见他一步踏上,我挥刀直指向他,“今后你要防谁除谁再与我不相干,我只告与你,你若敢伤我至亲,此刀即便不是清吟剑亦可染你的血!”
眼前骤然纷乱,双眼被覆住时我只听到刀远落于地的声音。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双眼直冲入脑,他仍是沉默,唯有一声沉沉叹息似被疲累浸透了。
我狠咬住唇,双眼却蒙了一层泪。
“何苦总将自己迫往绝路,又将那般不堪之言加于己身。”霍鄣收回手,迫身压下,“这话压在心中许久,此时终于说出了,可觉得舒怀了?”
我一时怔住,他已深笑了,“你这性情,分明知晓每一句于我都是不公,却偏要说出来方肯舒怀不再挂于心。”他的眼中有陌生的光亮,却是笑叹过,“可是阿珌,如此伤人之言,你只说一次让我知晓你的怒气便是,日后不可这般生怒。”
泪不知何时已干了,眼周涩涩得发紧,我揉一揉,复看向他,“我从来都是言语无遮,你不愿忍便不忍,我又不强求你。”
他眼中倏然含了愠怒,“前线战事紧迫,还不与我回去!”
心中豁然畅快,我退开,昂首看着他笑道,“有战事你还出关做什么,我一路悠闲逍遥,可是不舍呢。我还要去偃周山,你自回去便是,我能自护。”
“阿珌,”他伸手向我,“待战事平息,我必与你游历万方。”
游历万方,这四个字我向往了许多年,可或许终我一世也做不到,乱世之中能偷得一日与他相携行于山林间已是不敢再求的了。
原本因他的退让而起的满心欢喜又被“战事”二字所扰了,我轻道,“战事何时平息?”
内忧外患这些年,纷争一次惨烈于一次,我还能不能看到平息的那一日?
“总会有那一日。”他缓缓低叹,“你既要去偃周山也好,我与你同去。”
他的话转得太快,我微怔,又笑了,“我还要去长东。”
“不过数日,愈发野性了。”他瞪我,“又抹了这些灰,倒不怕生疮。”
他擦去我脸上的灰土,可指间的力道却似在掐着我的颊。
我鼓着颊避开,他双指扣唇呼出一声尖哨,奔宵与晨凫奔近,他看着我的身后清朗一笑,“如此良驹不可赠与他人,你那和赫的战马便留给老者食肉去。”
回身看过,草舍前,老者紧抱着一个布包直望向我们这边。自奔宵与晨凫鞍边取下水囊,我牵过那匹和赫战马,“老人家见笑了。”
老者将布包交与我,又取过水囊,笑道,“夫妇间哪里有不争吵的,我那老妻还在时,每日都要与我吵上几句。这二十多年了,我每日都好似还能听到她的声音。”他回身取水注入水囊,“只是你也太厉害些,岂能向夫君动刀的。你若当真伤了他的身,只会自己伤心。”
他又将水囊交与我,“我看着你那夫君虽面容不善,却也是纵着你的,你当好好珍惜。”
“我记下了,多谢老人家良言。”我笑指了马,“这马我也不能驾驭了,老人家便宰了将肉存下,足以用数月,也可这这肉祭战亡将士的英魂。”
与霍鄣各自上马,身后老者忽然高声唤,“你还没说,那位王可是始平王?”
我看一眼霍鄣,亦是高声,“我并不知。”说罢遥遥揖过,“保重!”
身侧霍鄣正一正缰绳,“什么始平王?”
我长声叹过,笑道,“他问我朝里新来的那位曾北征的王是齐王还是始平王。”我亦正一正缰绳,“我原想劝他迁去城中不必在此伴战亡的将士,可又想着他若知晓了这位王并非出于赵氏,会受不得惊怒。”
我看着他扬眉欲笑,指一指前方,“走吧,弘丘王。”
他大笑扬鞭,“只有一日!”
弃官道前行近两个时辰,霍鄣轻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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