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心倾 下(1/2)
霍鄣一言不发,似漫不经心地看着我,那目光竟让我莫名心虚慌乱。那套原留给沈攸祯的玉佩送往阙墉关前,表哥曾拉着我一并去看过,他亦曾叹那套玉佩确是适于文士,送与武门有些可惜了。
我随手指了账卷中的金环与玉盘,“这几件是太后赏赐的,去岁岁末东平郡主诞女已送出去半数,她们是一家人,你将这几件送去,也是不失礼数。”
他接过看了看,又看向我,“你那柄环首弯刀也不错。”
“不可!”
这两字脱口而出,我自觉太过激烈,不由放低了声音,犹豫良久终于轻叹一声,“你送与我的,岂能给旁人。”
“好。”
他这一字中满是笑意,我亦笑了出,“前日我已让姵嬿再送了二十金去宝异肆,你不可再说我蛮抢了宝异肆。”
他却笑着避开眼,“便是再有这二十金,罗蓄也定会被训斥得不轻。”
我更是疑惑,“那弯刀究竟何价?”
他摇一摇手,“罢了,改日郭廷再送去就是。”
室内,他将我的弓置于架,又另取了一张弓交到我手中,“今后便用这一张。”
他握住我的手,敛眉屏息将弓渐拉至满弦,竟奇异地与那个模糊身影相合。
垂眸看过,角片下的谷纹与我那张弓的谷纹分明是出自一人之手。
有些事,终究天意难违。
可天意赐予的欢喜却被军中急报断去,心神不宁堪堪候了半日也不见他归家,及近黄昏却是郭廷回报我他今夜在宫中宿直。
不知军中出了什么事,更不知宫中出了什么事竟要他宿直。
一夜辗转无眠。
天明时,我起身梳妆。
请旨赐婚为侧室这等事,吴佐书再无耻也不会在朝会中奏议,他定将于朝会后往乾正殿陛见求旨。
我不欲将姐姐牵连其中,皇帝曾许我入宫无须请谕,于是算着朝会将毕的时辰入宫,缓缓行近乾正殿时果然见十数人随皇帝归来,看服色不止是吴佐书与九卿中人,连丞相也在其中。哥哥在众人之后,他的身旁有一人,只是近乎被他挡住了看不出是谁。吴佐书寻了袁轼为倚恃来请旨,哥哥能一同前来必是费了许多心思的。
跪于长阶之下,长辰卫惊疑,却未阻我。
我昂起头,目光垂于膝,“有劳奏报陛下,弘丘王妃齐氏恳请陛见。”
长辰卫未动,殿内那倨傲朗声已传出,“微臣之女性情淑和姿容绝代,愿侍弘丘王以承血脉,乞请陛下赐婚。”
入殿未久便将己欲说出,身在乾正殿外的阶下都能听出吴佐书高声中的轻侮。哥哥笑道,“少府谬矣,舍妹嫁与弘丘王不过数月,此时言及胤嗣为时尚早。”
殿内又有人道,“弘丘王为国之柱石,此前有郡主赐婚与弘丘王,平都侯府与武城公府门第相垺,若亦得陛下赐婚,同是美事一桩。”
我记得这个声音,当年我的赐封礼,他是主礼官。
我屏息狠压下翻涌的怒气,太常汤邕,他竟妄将侯府与公府比肩!
哥哥仍是笑道,“太常言重了,少府出于当世望族,我不敢妄称相垺。”
“武城公过谦了。”吴佐书亦笑,“郡主体弱须静养,女入府后郡主可安心养身,尚书令也可与郡主闲聚。”
忍无可忍!
我骤然站起,推开长辰卫重重利剑踏上长阶。前次踏上乾正殿长阶应已是五年前,阶石隙间仿佛仍有江亶被斩去头颅时溅出的血。
我于乾正殿外再度叩拜,殿中一时静极,日光被身侧的长辰卫挡住。我曾在此处叩拜,那时初日的光芒何等耀目。
有人匆匆近前扶起我,“王妃快请起。”杨符忠道,“陛下请王妃入殿。”
起身时,皇帝缓缓坐回,殿中诸人皆注目于我。不去看殿中人的容色目光,我缓行至殿中大礼拜下,“臣妇恭请吾皇圣安。”
“一介妇人擅闯乾正殿成何体统!”
未及皇帝出言,一声斥已逼入耳,我徐徐起身,目光直迫声音来向,“我的家事有劳少府与太常费心,只是不知太常所言之郡主出于哪一府?”
汤邕与袁轼同历三代帝王几曾被人这等轻藐,他缓缓冷笑,“如此不知仪礼,当……”
极脆极响一声惊住了汤邕,亦将他已近出口的“年”字挡了回去。他一手指着我,似惊怒之下难以言语,我平声道,“妇人不才,不似太常熟典知礼,原不知君子手指他人也是仪礼。”我抽手又是一掌,垂臂时挡落他指着我的手,“我曾读过几卷医书,太常今日言行失仪是因邪风侵体,我只能助太常镇得一时,太常回府后还是去请医者用心诊治为好。”
哥哥疾步上前大力扣住我的腕,他已惊得变了容色,只向我低喝,“阿珌!”
汤邕名望极高,从来都是禀礼持重。今日他遽然相犯实是意料之外,而他欲犯者,又岂会是我!
我收回手,汤邕僵立着面上乍青乍白。诸臣面面相觑,汤邕身后的沈攸祯上前伸手挡在汤邕身前,冷声道,“御驾前,太常慎言。”
哥哥拂袖回身与沈攸祯并立不言。
昔年我与沈素皆是常入宫,因江亶那一句“有女祸宫闱”,沈攸祯亦曾向先帝请谕沈素不再入宫。沈攸祯出手相助,哥哥亦与其并立,便是昭然明示他二人皆在护着妹妹,而非只我一人。
沈素又是被无辜牵连,我却不能对沈攸祯言歉。汤邕拂袖退回,我转首,“我朝仪礼,夫君纳妾须得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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