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昼尽 上(2/2)
乡广陵,以陵为名。”“庄陵?”他竟是轻笑了一声,“可是定方公庄氏的亲族?”
那女子仍是冷然,“广陵没有出过什么定方公,我不认得。”
他静默片刻,忽道,“你可知这是何处?”
那女子道,“晅仪殿。”又浅嗤,“我识得字。”
他只淡淡看了我与未出言的两名女子,“谁是沈攸祯的亲族?”
“是民妇。”我看着他,再度拜下,“我与表兄并非近亲。”
他仿佛并没有认出我,却与殿中军士对言几句后令军士将那三名女子引出。
已是十年有余,我记得他的声音和容貌,他却不记得我了。我不由笑了自己,那时的他于而我言是需防范的异族人,我自会记得。而那时的我于他而言不过是寻常的中土女子,他曾在中土来去自如,记不得我亦是寻常。
他转到案后坐下,向我招手,“过来。”
我站起,见他端坐毛毡,玩味地看我,“名?”
我平静与他对视,希望能从他的眼中找出蛛丝马迹,却只能看到他不驯的笑。他许我进宫,必是查清我的来历的。我抿出笑容掩过心中的慌乱,“甄昀。”
“甄?”他陡然凝目,“家乡何处?”
我的心似被一只手紧紧揪住,他想起了么?那年我也曾对他说,“我姓甄。”
那年我与哥哥说起要出京远游,哥哥笑道出了京就不可用真名。我亦笑言,若只能用假,那便以甄为姓。那时日光正好,哥哥说,那便他为甄玿,我为甄昀。只是我们如何能出京远游,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
“家乡何处?”
渠丘於半伏于案,语音已然不悦。我蓦地清醒,方才的失神被他看在眼里,似已经让他起疑。
我浅浅笑过,依照和沈攸祯拟好的身世缓声叹过,“我年少时住在沅州,双亲离世后我在那里无亲族,便寻投表兄求生。”
渠丘於忽而打了声哨,一个灰白的影迅疾轻捷窜出扑到他身边。我大惊之下不由得膝行后退,待定睛之后方知并不是狼,仅是一只大犬。
渠丘於仿佛极满意我的惊恐,漫声冷嗤,“一只幼犬也值得怕。”
身形这样大的犬竟仅是幼犬?
那大犬伏在渠丘於胸前喷着气,时而舔一舔他的衣襟,看着十分温顺,可身姿浑然似狼。渠丘於环视殿中,语音毫不掩示轻鄙,“中土有你们这样的主人,难怪坐拥雄山大川却总是守不住。”
中土千百年来征伐不断,为了帝业,为了皇权下的疆土与威仪,又有几人是真正要开创一个盛世。然而大治之后的宗社总至多不过百余年便由后世无道帝王葬送,后人提起时至多一句“守成不易”,其后便是无穷无尽地嘲讽与谩骂。
而此时的天下之主,眼前这个人,竟让我再想不出一句可以自辩的话。我略一拜,“天色已晚,陛下早行歇息。”
只退了两步,肩头猛地被人按住。侧身躲开连退数步,却听他一声低笑。这一笑间,他几乎是一步就到我了面前,伸手便扣住我的手腕,他忽而疑惑道,“不呼救?”
我不避他的目光,“这里会有人救我?”
他压低头轻佻地笑,“躲得这样快,必是会些武艺。”说着一手抚过我的腰侧,“藏了利刃要借机杀朕?”
我闪身躲开,他的手原本扣得并不紧,我一挣也便脱开了,“陛下自重。”
他大笑,回身倚入榻,饶有兴趣地打量我,“你倒是有些胆量,可读过书?”
我俯首道,“我初入京时表兄曾请了先生教我习字读书,近年亦未许我荒废。”
他翻身背向着我,慵懒道,“退下。”
我退至殿门前,渠丘於忽然开口,“你既是高门亲族,可知魏王妃现在何处?”
只这淡淡的一句,却让我顷刻僵直了全身。
手心沁出细密的汗,渠丘於依旧背向着我,我不清楚他为何会打听我的去处,于是平声道,“早已回上平去了,我在京中见过她的仪仗。”
他良久无言,终道,“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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