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社稷 上(2/2)

出逃，檄告，下一步便将是北进，赵峘走到这一步究竟谋划了多久！

中土素云江东半天下，数百年里，江东四州中的三州便占了朝廷半数算赋，又物产丰盛，是为天下粮仓。当年高皇帝立国之初，将两个皇子封在江东以固国本。

江东腹心骞安所处的吴地正是当年赵珣为吴王时的封邑，赵珣为吴王的时日虽短，但出了一代帝王的吴地终究比寻常州郡尊贵了几分。

吴地自赵珣之后再未被赐为封邑，方圆数百里之地河泽众多，吴人多熟水性，水军自是比江北水军战力更强上许多。更有吴地在淮州之内，淮州从前是可制军械的，赵峘所备军械必是极充足。

国中数次变乱甚少波及江东，远在江东的宗室历经百年势力错节盘根，至近几代帝王，时常连京枢也奈何不得。霍鄣主政以来对江东行怀柔之策，便是哥哥从前自江东归来后亦未动其根本。

朝廷此前数年里遣往宁淮二州的刺史太守，与旧势无干的除却当年的施鸿无一不自堕，而出于旧势者，尽皆安然。不是不知自堕的那些人中有人是为旧势所害，可霍鄣仍然不得不杀之以平当地官民之愤。

而此时，骞安太守祖平之外，江东四州的刺史与要郡的太守皆未能脱开与咸平年间旧人的干系，有这样的根基在，赵峘选在江东举事最合适不过。

霍鄣防范江东已久，江东官场军中，事无巨细，皆入王府。赵峘入江东后霍鄣只作不知，但各方的战备早已开始。

此时半壁江山暂失，但当年有哥哥任典农校尉的数年调理，伐叛粮饷倒不足为虑。这些年霍鄣日日注目于沅襄二州的水军，每逢武应关点兵，二州都尉皆会在点兵之前入京。

水军不能于武应关演兵，二州都尉皆是在王府的书室演习阵法，每次都会用去四个日夜。多年里，二州水军已成强军，江中水战更是不足为虑。

战事之下，峣儿不得不暂缓封后，待江东镇绥再行大典。

霍鄣调兵，点中坚将军顾惇为先锋，领三万上骁军即刻南下分两路进驻沅襄二州边界，与二州州军集兵以防赵峘借路北上。

顾惇离京前日我再次到他的家中，我未去见顾惇，只在内室与珮嬿对坐。

若非万不得已，我定然不愿顾惇南下，我更怕他此去征战珮嬿会日日忧心。

这几年虽有华袤精心调理，珮嬿仍未有孕。新岁前顾惇以远亲之子为嗣，她极爱重文寅，求了哥哥似庄淇一般亲自训诲。

我不知如何开口，手背一暖，却是珮嬿覆过我的手，“姐姐不必为我忧虑。”她的眼中光华流转，“我不能困他不立勋绩，我也明白姐姐与王看重他，我相信他会平安归来。”

十几年物是人异，终有她对我不离不弃，我长叹，“我负你太多。”

她轻轻摇头，“若无姐姐，我便不能与他相守白头。我与他的孩子，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这些年从未厌嫌我，我已知足，如今又有了文寅，我再无憾事。”

我拉过她与我并坐，“文寅年长于秦勖一月，便是你我家中这些孩子的长兄。待国中大定之后，我会请沈子教引他，这孩子明敏过人，他日必成大器。”

面前长案的家书是徐兖修的笔迹，上平的那几月里，他与顾惇也是投契的。这封家书，他送往了我与哥哥的家中，亦送来了顾惇的家中。

我看着家书，笑叹道，“兖修哥哥这个长子，我们都候了许多年了。”

她取过家书看了，“他的这个侍妾我曾见过，是个温和端淑的女子。”她轻叹道，“上平那几月，家中还好有兖修哥哥。”

她将家书置于案，再度叹了，“我也数月未见阿纴了，姐姐不能见她，我会代姐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