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弃失 下(1/2)
匆匆脚步声骤起,顾惇携了珮嬿走进,仍以旧礼拜见父亲。
他二人成婚数年未有子嗣,顾惇待珮嬿一如从前没有半分异念。珮嬿求我劝他纳妾,我虽不愿,亦不忍她为他伤怀。他仿佛知晓我要见他的用意,借口军务从不入府见我。
我曾要霍鄣去劝,他却道,“家中事从来都是你去定夺,这儿女□□更应是你的思虑。便是顾惇不来见你,你也经令华袤去劝。”他又笑道,“何况,若是我为顾惇选侧室侍妾,来日你又不知会如何怨我。”
父亲连说了几声“好”,自案上取过一双青玉佩递过,“这双佩是瑾儿的母亲珍藏了多年的,原也是我们的贺礼。”
顾惇听了如何也不肯接,父亲又笑道,“你入府时虽年幼却是难得沉稳持重,她那时便选了这双佩,欲待你成婚时送与你的。今日送与你虽是迟了,也是了却她的心愿。”
我与哥哥相顾愕然,原来母亲那般看重顾惇,我们却是从不知。
顾惇与珮嬿已湿了眼眸,并拜接过。
父亲唤了他们至近前,另取了一双镯套在珮嬿腕间,笑叹道,“你们都是在我身边长大,我相信他不会负你。但他若慢待你,你便回来,我定为你做主。”
珮嬿掩不住笑泣声,“家主放心。”她眼波横流,偷看了身旁的顾惇,“他待我很好。”
哥哥笑道,“还唤家主?”他指着顾惇佯责道,“你也由着她没规矩。”
这一句倒叫珮嬿登时红了眼眶,行大礼拜下,“奴婢可得今日之福尽因家主厚恩赐名,外人面前已惶为齐氏女,归入武城公府中断然不敢忘了自己的本分。”
顾惇亦行大礼,“我夫妻二人受齐氏厚恩,生死不违家主。”
他们字字恳切,父亲亦动容。
“你不要理哥哥。”我忙拉起珮嬿,指着顾惇笑道,“再这样言语生分,他可要恼你了。”
顾惇笑叹首摇手,“我并不敢,她在家中向来说一不二。”
难得他这样的性早已大笑不迭,拉过顾惇去和父亲忆说当年府中旧事。
嫂嫂与珮嬿一处照顾着晏儿与蕴晖,闲话家中琐事。我唤过庄淇问着课业,霍鄣只在身旁含笑静听。
转眸看父亲已渐有了倦色,我道,“父亲行旅劳顿,回来还没好好歇息,今后日长,明日再叙也不迟。天色已晚,我们便不回去了。”我看向霍鄣,“你明日与哥哥一同入宫,可好?”
霍鄣只微笑垂一垂眸,哥哥笑道,“你能留下最好不过,方才你进来时面色不好,我原也想留你住下免得再积了疲乏。”他又向顾惇笑道,“你们也留下,我新得了一柄宝剑,你与我试一试。”
房中仍是我出嫁前的模样,霍鄣负手环视过,“这竟是公侯之女的闺房,太过素简了。”
我拉过他解下腰间绶带,“原来弘丘王熟谙公侯之女闺房当是何样。”
霍鄣只垂眸强忍着笑,我反手将他外袍挂在屏架上,“弘丘王竟是认了。”
霍鄣低笑拢过我,眸中尽是溺人笑意,“罪状莫名,本王不认。”
醒来时又是过了早膳的时辰,霍鄣与哥哥早已入宫,顾惇与珮嬿亦已归家。我梳洗过走出,解季立于房外,“家主请王妃往书室。”
父亲终于要见我了。
霍鄣未唤醒我与他一并离开,他亦知晓昨夜的一室和乐过后,我必要与父亲独见这一面。
有些事,我终要听他亲口说出。而他若在这府中,我们都有顾忌。
没有了昨夜的温言笑语,父亲的神色一如从前,见我止步于门边只淡淡道,“霍鄣可是你的君子?”
我轻轻点了头,父亲垂眸低笑了,“那便好。”
书室内轻烟袅袅,直模糊了他的皓首苍颜,“你回去吧。”
心中骤凛,我轻唤,“父亲……”
他抬手,“你已嫁为他人妇再不是齐氏女,你回去吧。”
他这样果决,没有半分挽留。他说,我再不是齐氏女。
近十年不得相见,他从未有书信给我。他给哥哥的信中只在最初那两年问过我是否安好,我自阙墉关归京后,他的书信中便再未有过我的名。
而自昨夜相见至我归房,他亦未对我说过一字。
我用力压下满心酸楚,蓦然踏入书室,“父亲,你当真要与霍鄣相争?”
他的目光久久凝于我的面上,却在最后转身,“你无须再来。”
他要我回去,他不是不许我归来,却是叫我无须再来。
周身的气力仿佛被抽尽,我踉跄后退倚门撑住身体,“你当年许我回上平,是不想我妨碍你的大计,还是为了向旁人昭示你已置身事外?广阳王当年是你在暗中相助,平原王,那平原王也是你送出京,是不是?你不是要与霍鄣相争,你是要宣政殿中那至高之位,是不是?”
“你最像我,只可惜,你不是齐氏男儿。”
他似了然,语中没有半分惊诧。
自那道赐封郡主的册书呈在眼前,我防范过许多人,猜忌过许多人,便是其后经了那么多的事,我仍不敢深信那最深刻刺骨的离弃会是来自我至亲的父亲。
我的父亲,我数度几近陷于死地果然都是因为他!
陈杼被擒后必猜得我为回护父亲不会对外宣扬他已投敌,他以自尽保家中妻儿性命,更是为了保父亲!
他再不出言,转过身,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坦荡。
我骤然清明,这方为真正的齐冲,曾经手握上骁帝师的一代
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