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比肩 下(2/3)
鄣说定姵嬿与顾惇的婚事过后,我只说了一句庄淇与庄沵还在家中,霍鄣竟叫我送庄淇进书室。待我与庄淇进了书室,霍鄣已取下广舆全图铺平于地,仅对庄淇说了一个字,读。庄淇入书室后未礼未拜,只沉默垂首看着广舆全图。我不解为何一张图不是要他看却是要他读,而霍鄣亦只是负手肃容看着庄淇。
良久,庄淇的肩头微颤,霍鄣拂袖而出,“丈夫以剑血定山河,非泪。”
庄淇一僵,少时,昂首直了脊背。送他回房的一路上他都是紧绷着面颊,我细辨过,还好,他的面上不是恨意。
霍鄣能训诲庄淇于我而言已是最难得的,可他终究是庄氏后人。
哥哥语尽时庄淇已是满目惊慌,我向他笑道,“淇儿还记得我与你提及的兄长么?便是他。”
庄淇惶惶点头,“叔父护我多日,我知。”
我抚一抚他的发,柔声道,“他与你的父亲的故友,比我更能照顾好你与沵儿,我允诺你的那一位先生也只有他能请得动。”
哥哥敛眉,倏尔转笑道,“天下没有比那一位更合适的先生了。”他笑揽过庄淇,“你放心,他便是再忙,也不会疏于教导淇儿。”
眼见庄淇已缓了容色,哥哥亦揽过庄沵,笑道,“这里的弟弟妹妹你都见过,他们会陪伴你与沵儿,你可放心去学。”
归至家中,霍鄣又是凝着的目光立于广舆全图前,我止步于他的身边,将手中按入他的怀中,“军中伤医的医术总不如太医,华袤的医术承于华庭,他说你先用着这伤药,若明日仍不见好转,他再入府。”
在他指间轻转,霍鄣忽而笑道,“这几日冷落了王妃,本王原想着再过两日向王妃谢罪,看来今日便可了。”
一掌拍在他额前,他倒还有心笑谑。
夺回拉他回卧房,我侧首昂颏,“这次又是伤了哪里?腰腹?”
他解衣笑叹,“吾妻敏慧。”
自归来至此时,他从不许我碰触他的腰腹,夜间也从来都是我先睡去,他连沐浴更衣都是避着我,我如何想不到他是不许我看到他的伤。
接过衣衫,我恨道,“再看不出,便是愚钝至极了。”
他腰侧的一处伤口浅红,看着应是今日去的痂,我更是气滞,“已生了痂了,由着自去便是了,你何必动手。”
他仍是笑叹,“军中人的陋习,改不过。华袤的伤药不必用了,明日送回去吧。”
浣过手,指腹轻掠过那处伤,我只觉惊痛。指长的一道伤口,可看得出当日是极深的。我一时不会喘息,“是刀伤?”
他还是那般笑叹,“乌胡人的刀不输和赫人。”
伤在乌州……我长吁过,“你何……”
话至半途,我将余字生生咽了下去。
“身在军中,霍鄣便不是弘丘王。上骁军主将大斾所在之处,便是上骁军剑指之向。”他轻抚过我的耳前,“阿珌,我亦盼这山河再无染血之日,但百年里乌胡旧人数度反复,江北更时起兵戈,不休的征战之下,将士的士气已非仅一个王的名位可振。”
他叹过,静默片刻,蓦地又是笑了,“近年间军中渐出新杰,不会太久,逢战便不需我亲临阵前。”
我何尝不知他在宽言慰我,有哪一战,他不是为士卒先。沙场中运筹杀伐,又是何等辛劳凶险。
从前太平年间偶起的战事,主将极少亲临阵前……我一时恍惚,或许,这江山所倚的上骁军身置的困境,远难于我过往的猜想。
而这片无数丈夫欲以剑血定的山河,何时能真正不再飘摇。
我轻叹过,“既有新杰,你多多用心历练就是。”取衣助他穿好,我缓声笑道,“顾惇亦是新杰,珮嬿嫁了他便不能再留在我的身边,亦不好时常入王府,日后便是秀堇代她吧。”
秀堇聪明恭敏,品察多年,亦是可信用的。
这一方顾惇与珮嬿风光嫁娶,而那一方惑挟朝臣染指朝政的广阳王只被夺封邑仅留王位,府卫被裁减七成。
广阳王没有被问罪,朝中亦仅有六臣先后被罢免。皇室受重创却没有风云变色,只是其中的暗涌想必已是尽人皆明。
霍鄣此征迫得和赫王庭北迁,亦因这一战,远望引漠关的和赫人终于真正放弃了这道关口。道州境界北扩百里,霍鄣下令设雁回郡,如此,引漠关外无遗寇。
朔日大朝,因丞相赵胥告病,皇帝令霍鄣统理朝政。
这一日,一朝丞相已为虚置。
用过晚膳,霍鄣如常看章表,又数度赞许施鸿。
这施鸿原本只是记室参军,北征期间,霍鄣偶有一次听了他对北境战后治理的见解,深以为才,于是改任中都官曹,只待历练过后择机升迁。
我立于架下逐一抽出最下一层的书展开,霍鄣向来不喜书卷沾染别样气味,长久不看的书总要时常展一展。
对施鸿都用心如此,那么对伍敬信,他还会戒心么?我随口道,“伍敬信若不可用,卫尉当换作何人?”
他只看着章表半分没有抬眼,“若不能以一己之力得你信任,他便是不可用。”展卷的手忽然一顿,他长叹了,“长辰宫在你手中,你若以为他不可用,自当自去择选可代其者。”
他竟是在让我选一个全心臣服于我之人!他早已将长辰卫也交与我,我却是茫然不知。
他起身行至我身边,亦抽出一卷书,只平声道,“阿珌,这天下须你我比肩俯看,你不可只在我的身后
第2页完,继续看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