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北征 上(2/3)
>数次试探过后,和赫举重兵三万南出阙墉关。眼见陆廉无法抵挡和赫的攻势,霍鄣仍下了死令命他再坚守十日,便是全军战亡,也不得使和赫一人踏过掖平。
朝臣接连两日于宣政殿跪请,霍鄣终于请旨发兵,却是亲征。
出征前夜,霍鄣拥住我,叹息中惟有愧疚,“阿珌,你不可怨我。”
他的手臂紧紧环着我,心跳透过薄衫声声撞进脑中,我抵着他的肩头,“我知你是为了我好,沙场终是男子的天地,我并不懂得许多。但我记得你曾说过,犯我家国者,必将家国所受屈辱百倍还与他。”
他若是早早告知了我,备战那段时日我便不能安心。北征已定,少一日不安于我都是大善。
颈窝微微刺得发痒,他的面颊轻滑过我的耳后,叹息暗哑低沉,“先年与焦法一战,焦法出城之际我所率一营士卒轻敌冒进几近覆没,以致焦法乔装为上骁军探至蒋征身边。若未有转去斩下焦法头颅,我不会有今日。”
他不过短短一句,却可想见那场败绩定是他多年来极深的一根刺。
从前我与世人同样只听闻他未有败绩,此时我终于明了,为何这些年来他若没有万全之备决不轻易一战。
此行有他这些年来倾尽心血练就六如之上骁军,他的远征并非击退和赫,而是要和赫从此再无力向中土挑衅,成旷世之伟业于此一役。
他轻轻放开我,“阿珌,你可知何谓屠城?”他握住我的手贴在胸口,缓缓道,“我的家乡原在鸿丘城外的乡间,那里是自鸿丘南下另一重镇的必经之地。九岁那年,和赫破上靖关直入鸿丘,初时还有人逃往家乡避难,可不过一日而已,便再没有人来。我们看着鸿丘的大火整整烧了两日,火势稍缓时,我们再看到的已不是人。
母亲将我与阿商藏入屋后土丘的坑洞,待我们出来时,鸿丘的火光仍在,我们眼前惟有被和赫人踏于马下的残尸。上靖关与鸿丘已尽破,乡间的柴刀无法抵抗和赫人的杀人利器。
我无力安葬父母,惟有将他们草草葬入那处坑洞。离乡前,我曾抱着阿商在半山处回望家乡,看到的只有一片赤土,再无生灵。我寻投叔公,他不肯收留更弃我们于荒野。我们无家可回,家乡已毁,至十数年后百姓仍不足当年的半数。我知国之弱将累及无数百姓无家,昔年以护国之念征战,我已记不得多少次自尸山里捡回性命,至没了阿商,我曾以为这世上我再无亲人。”
我只觉有透骨的惊惧骤起,那次是孝武皇帝之后和赫惟一一次袭入上靖关,那个当年只有九岁的孩子存活至今,其中的绝望与艰难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
我倚在他胸前,紧紧环住他的腰身,“你有我和颐儿,融儿也在。”
他双臂收拢,叹息绵长,“好。”
出征那日,我将他送至府门之内,微笑一如往日,“放心。”
府外是整装待战的上骁军,他按住身侧的佩剑,只深深凝望住我。
战马嘶鸣,他蓦然转身,再不回望一眼。
我如何不知他的顾虑,朝中的文臣亲贵多有不服武将者,他离去后留下一座几近空虚的京城,难料哪一方会借机生事。
但荡平和赫根除边患是他的夙愿,功成近在眼前,他不会放弃这个时机。他更是不能不去,陆廉无力孤身于定州抗敌,东西两向已有和赫大军迫近,冯霈、周辰初与窦承璲不可轻调,若要抗敌取胜,惟有他亲征。
此次和赫各部陈兵于漫长边界,力谏先征强或弱的两方相持不下。霍鄣排众议,只令冯霈、周辰初与窦承璲加强防御,兵锋北出京城直指和赫王庭军。
东西两线和赫各部多是观望,平定了阙墉关之患,弱众自归。
霍鄣的第一支利箭,便是安广固。
霍鄣的几员得力战将中,陆廉、冯霈与周桓朝是霍鄣从前在上骁军中的旧部,惟有这安广固是平刘道业时随郇州军投入霍鄣麾下。
安广固在郇州时不止位阶低,更因治军严苛而不得势。当年楚王夺郇州军谋逆,他弃甲离军入山,而后上骁军至北武城外,他归顺上骁军同攻北武。此战过后,他功过相抵,仍只是校尉。
当年与他一并随上骁军平叛的那几个将军初时无不与他一般都是寂寂无名,也只有他与冯霈,以军功累至今日高位。
盛名之下,他的脾性倒没转好半分。岁前安广固在京城酒肆中将一名醉酒滋事的中军杖毙,太中大夫左敏俶奏请责其狂傲私刑,皇帝当廷驳斥,更罚一干人等闭门读高皇帝的国史。
霍鄣曾因此事对我笑言皇帝愈发有高皇帝风范,但他仍罚去安广固半年的俸秩以平息朝中的愤愤。
此次出征被霍鄣遣为先锋,安广固平日的严苛终显成效。一万精锐步骑骁勇不可当,首战便于掖平之北大败和赫前锋。
庄逊的尸身仅由一口薄棺草草收敛了送回京城,因是败将,他不可以将军的仪制入葬。
哥哥进宫劝谏,好在皇帝还念及孝慈皇后母恩,最终许庄逊以定方公之礼入葬得享一份哀荣。
庄逊入葬前日,庄淇与庄沵入京。
当日徐旖得知庄逊亡讯,将子女交托于乳母引剑自尽。关破前,乳母与几个军士护着孩子出阙墉关。途中遇敌,惟余一人护着乳母和两个孩子一路辗转到京城。
昔年在北境,我欲以孝慈皇后之谕接庄淇入京,未曾想孝慈皇后薨逝,我亦无暇亦无法再将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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