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伊人 下(1/2)
这历代皇宫从未有过的殿名虽清新,可于皇后宫室而言,总是少了几分华贵气度。
眼前的木兰如旧,正殿中的人却已非旧人。
嫂嫂静立于身侧,许久方长叹了,道,“此二字是峥儿亲自为皇后择定,我想,峥儿意在中宫之主蕴五行之秀气,助他成四海谧然的昌乐之世。自立国以来皇后便是居于华阳殿,峥儿为皇后将华阳殿更名,此名虽少了华贵气度,却是给了她极大的尊荣。峥儿这般爱宠她,也是好事。”
尊荣也好,爱宠也好,若他当真对陆翾有情,我心中的愧念也能轻了些许。
“你的面色不好,这些日也是劳累了。”嫂嫂轻轻握了我的腕,“我知你不喜这座殿宇,便是已然易主,你日后如无要事也无须再入谧秀殿了。这殿宇所积的怨孽之气太沉,更了新名也驱不尽。”
宫人迎出,我扶着嫂嫂的臂回身看一看静立身后的众女眷,“进去吧。”
嫂嫂既入宫,众女眷便是以她为尊。当朝大长公主的尊荣,是异姓王妃断断不能夺的。初次觐见皇后的礼仪繁复,一应礼毕已是午后时分。
礼仪过后,陆皇后独独留下我,温婉笑道,“王妃与陛下亲厚,我知陛下称王妃为姑母,王妃若不弃,我亦以姑母相称可好?”
前次家中一见时她还是女儿妆扮,她那日以子侄之礼拜我,方才已是昭昭有皇后风仪。而此时,她敛去了那皇后风仪。
我躬身道,“臣妇惶恐。皇后母仪天下,臣妇不敢妄攀。”
陆皇后笑容柔和如春日上清池的清波,全不似那日临华殿的清寒,“我初入宫廷,日后还请王妃多加教引。”
我含笑欠过身,“皇后是天下之母,但凭皇后吩咐,臣妇无不听命。”
她却是起身趋前亲扶起我,“方才有外人在,我不得不受王妃之礼。此时只你我二人,王妃仍是如此,便是见外了。”她的笑语更是亲厚,“左右无旁人时,王妃仍旧唤我翾儿便好。”
出谧秀殿,我弃了辇乘,沿林荫下缓缓往宫外去。昨晚夜雨浸过的条石仍泛着湿,草木沁过雨水后的清新气味让人神气清爽。
这位出于霍鄣门下的皇后与我句句亲厚,谦恭一如前日。
陆廉在京中无宅邸,纳采诸礼皆是在王府行过。前日陆廉与陆翾过府行家礼,可她将为皇后,我本无意受陆翾那一拜,霍鄣却道陆翾是家中子侄一辈,无谓大不敬。于是于正堂受陆翾家礼,连她的嫁仪也是半数由我备下。
转过一道朱红宫墙,却见周桓朝自另一向缓步踏出。
他似亦愕然于见到我,至近前笑道,“王妃亦未出宫。”他行过礼,“下官与众同僚贺陛下大婚,陛下留臣问了几句民间婚事的习俗。”
周桓朝亦是成婚未久,他从前少有这般轻畅的笑容,想来与林嫄是当真和睦的。他举了举手中的一卷书,仍是微笑,“陛下令下官同往谨德殿,亲选了一卷古籍赐予下官为赏。”
此时仍得能得皇帝的信重,周桓朝果然资赋过人。我笑道,“你我许久未见了,便同行出宫吧。”
一路笑言着京中琐事,行过一处山石,却见嫂嫂与一个由侍女相扶的女子比肩缓行。
周桓朝远望过,笑道,“既有女眷,下官先行告退。”
我一时怔了怔,笑叹了,“成桁,还是你识礼。”
我与他并行宫中是极不妥的,只是我见了他总会忘记这些礼数。
周桓朝笑拜过,“这些不过是琐事,近来宫中大喜,也不会深究礼数,王妃不必多虑。”
他绕路先行往宫门去,我与嫂嫂和那女子互礼,那女子微躬的身形略显拙钝,她软语问安,“王妃安好。”
眼前女子有空谷幽云般的清灵之气,我一时想不起她是谁,嫂嫂已笑扶起了她道,“当心身子。”
昨日帝后大婚并未见到她,向皇后问安时她站在嫂嫂身后,只是她总是深垂着头,此时见到她的容貌愈发觉得应是相识的。
她留意到我的目光,无饰素手轻抚了腹,笑容略含了歉意与赧色。嫂嫂亲和笑道,“入宫前夫君几次叮嘱我,你是初次入宫,要我代沈子心看顾着你。我原不知你有了身孕,你初有孕,实不必入宫的。”
梁宛,原来她就是沈攸祯之妻,那个芳名远播的才女。因着梁氏的名望,她被赐以郡主仪制出嫁,只是婚后身子病弱从不露面。
原来她已有身孕了。
“皇后母仪之喜,臣妇不敢轻待。”她浅浅一笑,“此前我亦忧心会失仪,幸而有大长公主照拂。”
我低声嘱姵嬿传辇乘,又向她微笑道,“怀着身孕徒步走了这样远,必已劳累了,宫门尚远,还是乘辇乘为好。”
她的容色略显苍白,额头也沁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看来确是累了。她并不回拒,只道,“多谢王妃盛情。”
树荫下静候片刻,梁宛坐进辇乘,我与嫂嫂不能同乘一辇,于是陪行在侧,笑道,“有孕是天大喜事,目下天热不宜外行,日后更当以好生将养为上。”
她羞涩一笑,“谢王妃关怀。”她盈盈望向我,目光柔若一潭春水,“臣妇久慕王妃风姿,只是不想到今日方能得见王妃。”
目光不由滑过她的腹,我向她一笑,“我亦是久慕细君才名,沈子好福气。”
她的温婉笑容是有几分像沈素的。
当日沈素出嫁前,我在武城公府与她最后相见之时,她也是这样的笑容。
我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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