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祸福所依(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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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勋暗示荀攸,不管自己是赞成董昭的建言,还是反对他的建言,乃至于荀氏和汝颍派是赞成是反对,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形势已到,曹操更进一步乃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扭转也。
荀攸不禁慨叹:“曹公独不惧天下之毁谤耶?”他就不怕引发什么不好的联想,反而使自己的声望下降么?
是勋微微而笑:“敖贝为首,土畜为尾,四字始负,安所惧之?”
“敖贝”二字合起来就是一个“赘”字,“土畜”即牛,丑牛、丑牛,这里是指十二地支第二位的“丑”字。他说以赘为首、以丑为尾的四个字,那自然便是“赘阉遗丑”啦——终究是曹家属吏,这四个字为大忌讳,不能直接说出口来。是勋的意思,曹操连“赘阉遗丑”这顶帽子都在脑袋上戴了好多年了,他还在乎什么别的毁谤吗?
其实也不能说曹操彻底的不要脸,但相比较这年月普遍假模假式,以沽名钓誉为能的士人来说,曹操并不很看重面子。他甚至还发布《唯才是举令》,说要把道德和才能分开来看,有德而无才的,我可以拿来当摆设,有才而无德的,我照样可以任用为官。所以啦,他根本不在乎那些腐儒用传统的忠孝道德来约束自己。
荀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我也回去劝劝叔父,别因为这种事儿跟丞相顶得太厉害为好,以免惹祸上身。是勋一撇嘴:“令君忠诚耿介,恐未必如卿所愿也。”要是不肯坚持自己的理念,那荀彧还是荀彧吗?估计你劝了也没蛋用,他该顶还是顶。
但是忍不住还是多加了一句:“可致意令君:从我者,岂由欤?”
是勋说的。这是《论语.公冶长》上的半句话,故意省略的前半句是:“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孔子说我的理念要是最终无法实现,那我干脆乘船下海。跑掉算了——到那时候,估计肯跟着我的,就只有子路一个人了吧?
荀彧究竟是怎么死的,乃是千古之谜,是勋不大相信阴谋论。不认为他是被曹操弄死的,甚至曹操都未必会暗示文若你可以去死了,而应该纯是荀彧自己想不开,忧思成疾,或者干脆自杀了事。是勋觉得这又何必呢?生命是宝贵的,岂可浪掷?再说了你那为大汉朝尽忠的理念,搁历史大背景下其实算不了什么……你早就该料到自己造出这么个奸雄曹操来,会对汉朝产生何种正面和负面的影响才是啊!
荀文若就是多年来一直掩耳盗铃,直到眼睛再也捂不住了,估计再多捂两天曹操就该直接篡位了。这才理想和现实终于惊涛骇浪般剧烈冲突起来,乃至忧郁而亡……
是勋的猜测并没有错,荀攸今日前来,确实是受荀彧的指使。昨日荀彧大会宾朋,主要目的是拉拢与郑门弟子的关系,并且阐述自家反对董昭建言的理由,以便掀起新的一轮舆lùn_gōng势——就其本意来说,还真没打算逼是勋表态。可谁成想话赶话的,先是郗虑一脚就把皮球踢到是勋脚下去了,接着崔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偏要问:“宏辅以为然否?”导致是勋开始长篇大论,胡扯什么复五等爵的问题,把正事儿全都给耽误了。席散以后,荀彧叫来荀攸。叔侄二人相对苦笑——原本计划得好好的,怎么竟然落得这么一个结果呢?
荀攸说本来想谈的事儿,想放的风,没能谈成,没能放成,这都不要紧。可以再找机会嘛,但倘若被是宏辅误认为咱们是有意逼他表态,恐怕将生嫌隙——“宏辅外柔而内刚,似宽而实忌,其或本无与昭意,因我等之逼,而反恨而助之也。”
汝颍派、谯沛派,看似泾渭分明,但终究是“人民内部矛盾”,当外有诸侯割据,内有旧臣掣肘的时候,就算政争也到不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基本上还是合作多过攻讦。对于那些谯沛派的武夫,汝颍派一般都敬而远之,唯独对是勋,那是只可以敬,却绝对不能远的。一则是勋终究是士人出身,还有拉入自家阵营的可能,二则是勋对曹操的影响力很大,若专一敌对,反而会有损自派的势力。
所以荀氏原本的计划,是先把郑门拉到自己一边儿来,那么以是勋郑门弟子的身份,自然有可能逐渐脱离谯沛而追从汝颍。怎么拉拢郑门呢?就是要在宴会上申以春秋大义,用儒家学说来驳斥董昭的建言,从而使得郑门不敢表态赞成——顶多也就那不要脸的郗虑一人继续捧曹操臭脚而已吧。可谁想到一个不慎,反倒被是勋背诵古书,把事儿给搅黄了。要是因此把是勋给彻底逼到了董昭一方去,就怕他反过来把郑门的主流派也全都领走啊。
所以荀攸才如此之担忧,怕是勋误解了自家的本意。荀文若低垂着头,仔细想了一想,略略展颜:“祸兮,福之所依。或可藉此契机,往谢吾罪,以探宏辅之真意也。”以他的身份、地位、名望,当然不好直接跑到是府去跟是勋道歉,于是就把侄子荀攸给派过来了。
结果是勋仍然没有明确表态,只是提醒荀攸,这事儿你们阻止不了,还是别再做无用功,以触曹操逆鳞之怒为好啊。荀攸不禁长叹一声:“公仁此举,非爱人以德也,乃陷人以欲也。”
听了这话,是勋不禁微微点头。最初接到董昭的来信,他还为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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