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膏肓灵药(1/2)
这些日子,熙然的意识并没有变得全然混沌,她更像是坠入了深深泥沼中,行走在浓黑夜色里,四下是化不开的枯寂,目不能视也叫不出声,却总是听到熟悉的声音遥遥传来,虽然并不能辩明方向,却清楚的明白他们是谁。
她分明的听到他们迷惑焦急,听到他们悲戚忧虑,听到他们说听说这数月发生的种种事端都是因她而起,因为她有人蒙难有人丧命;听说她无根无源,孤血一人,还妄想家人;听说自己明明有血有灵,存在的意义,却不过是一件武器。
听到她就是凤凰血。
可身体的剧痛没有一秒停歇,就好像浓夜里的百鬼,执着的想要将她撕裂,不放过她每一寸骨血,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她也曾在暴风般肆虐不停的痛苦里昏沉下去,放任自己跌落进越来越深的黑暗。但眼前不断闪过一些陌生的面容,有一张绝美的脸反复出现,却惊人的陌生冰冷,她一直静静看着熙然,眼神刺骨彻寒。直到最后一次出现,她突然开口说话,声音也仿佛来自极寒之地:“我要给你个名字,就叫…熙然。”
熙然被这苍凉而缥缈的声音惊醒,她模糊的意识才猛然清明,没有沉入更深的混沌,外面的声音又重新清晰起来。
那些声音里,她并不都认的出是谁。但最温柔的那个她知道,那是百里奕。
还有个苍老的声音始终在她耳畔,告诉她应该怎么做。熙然颇花了些时间才理解自己身体的变化,在无休止的三方撕扯中,她终于意识到体内第三种自然力的存在。
如果这就是凤凰力,那么她只觉的厌恶,熙然还记得秩盛是怎么故意死在自己剑下的。那一瞬四射的浓稠血液,便是地府岩浆,滚烫而腥气,久久不褪,让她下意识的拒绝这力量。
但那个老迈而坚稳的声音却告诫她,不要抗拒,你终究要和这新的力量共存,你要接受它,也要让它臣服于你。
熙然便开始像个无知学徒,手无寸铁毫无章法的尝试驯服它,和那陌生的力量搏斗。最初她耗尽力气,才能和它势均力敌。
再往后的过程,熙然不愿再回忆,哪怕此刻身体的痛苦早就潮水般退去,了无痕迹,那种感觉也还是深深嵌在她的触感里,难以磨灭。
熙然试着轻轻坐起来,许久未动的身子有些僵硬,但大大小小的伤显然已经痊愈。她还记得替她治疗的那位医者的名字,他们都叫她“司徒前辈”。
望向四下,屋里陈设都恍然有着自己华晔殿住处的影子,她知道是百里奕。想到百里奕,熙然心底一颤,只觉得陌生,莫名抗拒。
细究下来,这种抗拒,并不只是对百里奕,也不仅仅只觉得百里奕陌生,而是这个世界,都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
连她自己也明白,对百里奕生出的抗拒,其实是在抗拒这个陌生的世界,和陌生的自己。这种陌生恍若洪水猛兽,让她本能就想逃开,而好像推开百里奕,就能躲开这样的急风骤雨,天翻地覆。
旁边躺着的就是蜂鸟,尚在熟睡,熙然知道她三天里来回奔波,也不喊她,自行倚窗安坐,日光洒在脸上,暖意自生,多少驱散了些她心里的阴霾。
不管世事如何,这暖阳总是永远如此,熙然微微闭眼感受光线的温度,下一刻,就有个极熟悉的人出现在院里。
他几乎和阳光有着同样气质,就那样徐徐坦坦而来,令人疑心他就是那样直接由光里走出的。
熙然侧颜对窗,并没有回头去看,却也知道,只有他会带着这样的温度。
“你醒了,感觉可还好?”百里奕的声音里含着喜悦,可也有着些不易察觉的犹豫,他太了解熙然,很清楚她现在不一定会想见到自己,如此脚下步子也缓了一缓。
熙然向他投去了一眼,便轻轻转脸,应了一声:“我很好。”
只这一眼的疏离,便已足够明白,百里奕停在原地,不再往前让她为难,轻轻道:“那就好。”
两人之间不过是一室空气,却若隔着万仞重山,相见不相顾。
幸好蜂鸟被这动静弄醒,化解了这一瞬的凝固。她睁眼看见熙然醒了,欢叫一声,跳起来:“小熙,你醒了!”
然后噔噔噔上前一把抱住熙然,又担心的松开,生怕自己太用力弄疼了刚刚痊愈的熙然。熙然看她表情,了然浅笑,又说了一遍:“我很好。”
蜂鸟喜笑颜开,连声道:“可吓死我了,我一辈子没这么害怕过!”
百里奕见状,留下一句“我去通知大哥一声”,然后安静的转身走了。蜂鸟何等慧眼善察,看他们这样,早知熙然有心结,试探着道:“这些日子他也很是费心。”
熙然看着她的眼睛轻轻道:“瞧着,瘦了不少。”说来也奇怪,只看了一眼,就已足够丈量。
“是啊,”蜂鸟赶紧道,“从齐峪城到这,可都是他在忙。”
“我知道。”
熙然知道,是百里奕带自己离开齐峪城,千里渡越不眠不休;是他在房里轻巧忙碌,一点点改换布置;是他每日清晨第一个来,傍晚最后一个走;字字温柔的替她读完蜂鸟的每一封信;院里那棵参天大树上,也落满了他的深深浅浅呼吸。
她也知道,完成驯化的最后时刻,司徒序茉已经没法给她足够的支持,是百里奕以肉身为媒介,护持着她完成了最后一搏。
在那最后的时刻里,她意识几乎将要逸散殆尽的边缘,迷乱中她本能的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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