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哭梨园 二(1/4)
“这是什么?”陈知南问道。
玄一摇摇头,只笑着,没说话。陈知南本想摇摇那旗,却被玄一制止了。玄一又递了一只布包过来,陈知南打开来看,是一本账簿样的东西,面上明晃晃一个“陈”字,十来公分厚,封面是硬壳的,线装,结结实实的一大本。
“拿着,回头有用的。”玄一说着,又递过来一封信,“这个,给李先生。”
陈知南接过一干东西,打作一包,才得空问了:“我爷爷呢?”
“他啊,”玄一叹了口气,神秘地笑了笑,“老了都闲不住,出去玩儿去了。”
陈知南摆了摆手,不信道:“得,我也不是三岁娃娃了,您别蒙我。”
“没蒙你,他身子硬朗的很,我还不了解他。”玄一捋捋胡子,笑眯眯地说。
二人还未聊上几句,有小童进堂奉茶来,片刻后,又有人来揭了香炉点了新香。
玄一把茶碗盖一滑,陶瓷磕碰出悦耳动听的脆响,像一泉眼里汩汩冒出来几个泡泡似的。
“天师,您觉得这地界怎么样?”玄一问道。
陈知南是头一次听着玄一老人同他说话用“您”这个字眼,当下也是吓得不轻,忙拱手道折煞晚辈了。
又说,挺好的,渺然世外。
“是啊,我在这里八十六年,山河破碎国运飘摇,内忧外患,黑云压城看不见光的时候,这里也从未变过。”
玄一老人说话慢悠悠的,带点老辈人抑扬顿挫的味道,说几句便呷一口茶,待琢磨透那清苦味儿之后,才肯吝啬地又吐露出几个字来。
“你看门口那棵樟,还是我十三岁那年栽的。”玄一笑道,“都这么大啦。”
陈知南本以为玄一要来一通长篇大论的人生感慨,结果玄一话风一跳,道:“你也在观里长大,来与我论论,这‘无为’是个什么意味?”
无为。
无为而无不为。
玄一笑了笑,不顾陈知南一脸迷惘的表情,摸了张黄纸出来,递给陈知南。
这鬼画符样的东西陈知南见过,从前跟着陈旭下山装大仙坑蒙拐骗的时候常用,若他没记错的话,这张是祛病符。
“玄一祝天师此生安康无忧。”
陈知南会完玄一老人,便去了偏堂寻李重棺。知道这人在这儿喝了大半天茶水,估计早已等的心焦,就直接把那信掏了给李重棺:“喏,我爷爷给你的。”
李重棺三两下撕了封,从里头抽出三四张薄薄的泛黄的宣纸来。那纸看上去很有些年头,李重棺没把内容给陈知南看,陈知南只能从半透的宣纸背面隐隐约约看到几个龙飞凤舞的字,和李重棺微微发抖的手。
李重棺读得很快,三两下就读完了翻页。也读得很慢,翻来覆去读了四五遍。等他终于放下信,很小心的放回封里,叠好了塞进胸前的口袋的时候,才长舒了一口气。
陈知南发觉李重棺的眼角居然就那么红了。
“还好,”李重棺浑然不觉似的,“好歹他也没生我的气。”
然后很响的,李重棺吸了下鼻子。
“玄老叫你去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陈知南答,把自己提着的东西给李重棺看了一眼,“就把这些给我了,也没和我说爷爷去了哪,也没解释什么。”
“正常,估计是那家伙给教的套话,毕竟有些东西,玄老作为一个外人,总归是不能知道的。”李重棺轻轻碰了一下那布包,又很快缩回手来,道,“看到这东西,我才觉得他是真的走了。”
“玄老说这叫坤旗。”陈知南道,“也不知做什么用的。”
李重棺定定地看了眼陈知南,道:“你既已经是天师,我便再也瞒你不得,既然如此,你——”
下一秒,李重棺瞳孔蓦地一缩,然后跟没拴紧的疯狗似的,“咻”地一下往陈知南身后窜去,只在原地留了这说了半句的话。
陈知南不明所以地“喂”了一声,顺着李重棺奔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愣住了。
霁云观的后山头,忽地泛起了幽幽蓝光,把夜晚烧地有如白昼。
陈知南才想起,这天是中元了。
时间过得是真的快。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猛然想起了什么,跟着李重棺飞奔而去。
二人一路跑到后山细流的源头。
却只见河灯不见人。
百千河灯仿佛魂火般,在山间的溪水里飘飘荡荡时起时伏,然后成群结队地顺流漂向远方,流成一道一道幽蓝的河。
李重棺看着那些河灯,慢慢的慢慢的,背靠着一颗树,坐在了地上。
陈知南本想劝他,也不一定的,别着急,但自己又觉着着实有些好笑。
除了陈旭,谁还能点一河蓝幽幽的灯来。
“前些年的中元,他也是这么干的。”李重棺却是先开了口,道,“见着我一盏一盏放河灯,看着那百千只眉头一皱嫌麻烦,一挥手呼啦一下全给我点着了,点的我措手不及,差点没时间丢下河。”
“不过也挺好看的,像一颗颗蓝色的星星。”李重棺说。
“这里面有一盏,”李重棺忽然道,“可能是他替我烧给他自己的。”
李重棺远远地指了一盏:“喏。”
陈知南当然分不清那盏同别的有什么不同,但李重棺仿佛认定了似的,便觉着那是陈旭的,盯了好一会儿,居然丢了块石子把那灯砸了,才道:“走吧。”
陈知南看着这一切,更加茫然,没反应过来,道:“嗯?”
“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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