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雪影侠踪（六）(1/2)

侧殿里，端着茶盏的玉手一顿。

“你说，那人行的是我派礼仪？”

女子慢慢晃起茶盏，皱眉问道。

她着一身宽松白袍，一丝不苟地挽起了满头青丝，端端正正地跪坐在蒲团上。可既已正对大开的窗前，实在免不了徐风盈袖，衣带当风。

落在旁人眼里飘飘然似画中仙，更难得的是其颜若少女，却完全撑得起这一派气度fēng_liú。

虽为二八粉黛青梅色，亦是落宕洒脱好气节。

“是，师父。”朗月答着，又仔细回想了一番，“他背后，似乎还背着一把刀，和一般刀不同，这一柄看起来极细极长，几乎比剑身宽不到哪里去……”

想必那就是举世闻名的凶刀了。

柳晴听着，脑海里却倏地闪过了一点灵光，某种熟悉的印象一闪即逝。

“细长如剑的刀……”

她翻来覆去地想，从觉得自己应该从哪里见过，或是听说过谁人对这佩刀的描述，可还是记不起来。

“不过就是一把刀，有什么好想的。”

沈昭不以为意，直接拿过师妹手里的茶杯，倒掉冷了的茶水后又满上一杯。

“管他到底是何方人士，总归还是以礼以兵相待，哪里值得我家师妹劳心劳力……”

柳晴不由失笑，瓷杯壁上暖意从手心一路暖到了心里。

她尚还记得，那年还是一个冬季，师父带她上山认作弟子，不过五年便飘然仙逝，自此三十多年，在荒凉寂寞的山上，她只与师兄相依为命。

时间过得这么快，当年懵懂稚嫩的模样已然失落不清，然而时光这把刻刀，在师兄身上却始终没留下半点痕迹，还是容颜不改，还是当年温情轻柔笑。

柳晴坦认自己不复天真，早与和师兄记忆里可怜可爱小女孩越行越远，不过她倒希望师兄永远是这副旧模样。

风雨莫侵。

“天色将变啊……”她低叹。

大开着的窗边，风声忽的激烈起来，被卷起的灰白的枯叶正要飘进屋里，却突然砸下一点迅捷的雨滴，像是一只锋利的钉子，重重地，毫不留情地将枯叶定死在窗棂。

深色的雨渍，天边压进的阴霾。

雨，终于轰轰烈烈的来到了。

柳晴轻轻带上门，脚步微顿。

“雨大了，不进屋么？”

走廊边上的斜风裹挟着浪雨，竞相追逐，打的半壁浸湿，黑衣少年就定定地站在一片水漫的地上，衣衫湿透。昏沉沉的天色衬的他侧脸冷凝又俊秀，唇色薄凉。

“将近未时，师父要准备休息，我还是不进去了。”

“先在外面等等就好。”

“嗯。”

柳晴没再劝，好似就真只是一句客套的场面话，不夹真心实意，讲过就算。

她只挥袖撑起一圈透明气场，挡住四面八方的雨水，走过积水袍角不湿，“哦，对了，等师兄醒了，别忘了告诉他今晚会客有宴……”

“是，师姑。”

赵慎低头，恭敬地应了。

[你认为，他是当真放下了么？]

一墙之隔，沈昭沈昭下了塌，对着镜子仔细整理着外衣，思索着，[我总觉得这孩子越长越歪了，当年虽说羞涩腼腆了一点，却也纯稚可爱。倒是现在不知跟谁学了一张冷脸，硬是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他当初我也没觉得什么纯稚可爱——]621忍不住吐槽，[小时候就是这么讨人厌的性子，现在长成这样绝对很正常好么？]

[……长成哪样？]

[就是活脱脱的闷骚啊，像是谁都欠他——]621嗤笑，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沈昭眉头一动，朝着门口看去。

“叩叩”。

门被轻轻敲了两声。

“师父，您醒了么？”

少年的音色清朗，如珠落玉盘。

“进来吧。”沈昭视线下移，突然发现了赵慎身后拖着的一串水痕。

“怎么还淋湿了？”他皱起眉，“练武之人又不是百病不生，这几日气温降的厉害，若是一不小心染了风寒……”

察觉到师父语气里些微的恼意，赵慎倒是心情颇好，只低着头听他数落，末了弯唇一笑，连连答应。

估计还没听进去……沈昭猜他不过敷衍，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想想他这师父当的还真是不容易，操心劳力的又当爹又当妈。一边教着武功，一边还要上着心理辅导课，天天守着生怕这颗品种优良的小苗长歪了……

几年也不过一晃眼的功夫，当初矮挫挫的小萝卜头都长的比他还要高了，站出去谁不夸一句翩翩少年，只不过不是小孩子了，再不能这么唠唠叨叨的管教了。

再多说几句，说不定连徒弟都要嫌弃师父烦了，沈昭想到这里，突兀地冒出点心酸来，拿着木梳的手一抖，硬生生拽下了两根头发。

“呲……”他头皮一疼，猛的倒吸了一口气。

[……]621无言，冒了个满是嫌弃的泡。

“还是我来吧，”赵慎低叹一声，直接拿过梳子，动作娴熟地替他挽起发，动作流畅轻柔。

“唔……好像还有没扎起的头发……”沈昭晃着头，觉得侧颈处痒痒的，伸手便要去摸。

“别动。”赵慎按下他的手，低下头凑到那里仔细去看。

这距离，也未免太近了些。

甚至能感受到他喷出的温热呼吸，呃，好像更痒了……沈昭略有些不自在，偏过头去，“罢了。别梳了，没必要那么整齐……”

“那哪行？”赵慎顿了顿，忽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