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鱼戏叶(十六)(1/2)
灵江不知去哪摸了一坛酒,挂在小爪爪上带到了幼鸟舍里,是夜,他就窝在鸟窝里,蹲在酒坛子边缘,时不时啄上一口,眯眼望着天边冷清的月光。
他的窝里看不到峰顶悬着的倚云亭,自然也看不到藏在嶙峋巨石之间的府邸,灵江默默啄着酒,好像有心事,又好像没有心事,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喝光了一整坛。
翌日醒来的时候,灵江是从酒坛里邋里邋遢的爬出来的,身上的茸毛和羽毛揪成一缕一缕的,抖都抖不开,额上那撮羽冠也没精打采的垂在眼前,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摇晃,跟个刘海似的。
他打着哈欠,渡步去喂鸟的水槽边漱口洗脸,头顶的幼鸟一大早便起来进行日常晨飞训练,几日没见,这群从甄选大会里选出来的鸟崽子已经长大了一圈,展翅滑翔的姿态犹然可见成年信鸟英姿勃发的雏形。
信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天空上。
作为已经被拍死的前浪,灵江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浪一下,将殷成澜手里的海东青拍死在怒波浪涛中,省的看见眼烦,想至此处,他斗志顿时昂扬,一头扎进水中,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然后一飞冲天,冲出水面,边飞边抖水的朝峰顶飞去。
正站在训鸟场上拿着五色旗指挥信鸟的训鸟人莫名其妙被溅了一脸水点,忧郁的抹了一把脸,希望不是哪知小鸟没憋住,那啥啥了。
书房里雕花的门窗竟严丝合缝,一扇都没开,灵江耳尖,听到有声音传出来,就避开暗中的影卫,藏到了飞檐下的横木上,寻了个舒坦的姿势蹲好。
屋里,严楚将一根银针从殷成澜的腿上捻了下来,那针和寻常的不一样,牛毛细,却很长,足有成年男子巴掌那么长,通体银色,有光落在上面时就泛过一道寒冽,针的一头和常见的直挺挺的那种也不一样,而是打了个弯钩,有点像钓鱼时用的钩子。
他手里的那根钩子上隐隐泛着乌黑,严楚将银针丢进一碗不知是什么的水中,就看见那上面的乌黑像墨水似的散开,一圈一圈荡过涟漪。
严楚继续低下头,将殷成澜身上剩余的七根银钩针捻了下来,他做完时一直阴沉的绷着娃娃脸,直到银钩针被全部取下,抬头看了一眼殷成澜,傲慢的神情才变了变,缓了下来,闪过矜持的赞许。
那些银针下进殷成澜的浑身上下,穿过血肉,一直往里扎,直到碰到骨头,就再用力气,将银针没入骨髓,等上个小半时辰,等银钩针上的钩子沾上骨髓里的毒,再一点点勾扯着血肉往外面慢慢的拽,拽出来时原本的针眼都被撕开,一路粘粘着血肉就被带了出来。
殷成澜的腿没知觉,不疼,可下在胸口腹部颈上针被取出来时,鲜红的血水也跟着冒了出来,皮肉纤维被倒钩着的银钩针生生豁开,围观者仅是看上一眼,就觉得疼的要死了。
可殷成澜却连哼的没哼一声,甚至他的神情都没变,一如往常的沉静稳重,如果不是他额上洇出的冷汗和过分苍白的脸色,连按歌就差问一句,不疼啊?难道还舒服不成。
严楚伸手,一旁的季玉山连忙将臂弯上搭的湿帕子放了上去,严楚却没动弹,一皱眉,季玉山反应过来,拉过他的手用帕子一根根擦着他的手指。
“毒怎么样了?”连按歌迫不及待道,试图想让殷成澜躺到床上,却被男人挥手制止了。
殷成澜理了理自己的领口,声音有些沙哑:“有劳神医了,按歌,送严神医和季公子回去歇着。”
严楚将擦干净的手笼在袖子里,漠然道:“你不必装了,没有任何人比你自己更想知道你的毒怎么样了,现在我只能告诉你,八味天材异宝你还差四味没有找到,若是再找不到,等银钩针抑制不住你的毒,很快你就会死了。”
听他说的直白过分,连按歌眉宇紧蹙,靠在墙壁上,先露出一个笑容,十分的虚情假意:“不劳严神医操心,加上鱼戏叶的花,就差三种了,眼看胜利在望,总要喜庆一些。”
“按歌”,殷成澜平静的看他一眼,后者像是被掐住了喉咙,收起脸上的笑容,麻木的站到一旁去了。
严楚对他话里的暗讽浑然不在意:“我之前是不想将霖水土交给你们,因为我相信剩余的三味天材异宝你们也难找不到。”
如果不是为了身旁的这个蠢货,就是现在,他也是不乐意的。
殷成澜端起书桌上一杯凉透了茶,抵在唇边,半垂着眸子:“不管如何,终究是要谢过神医了。”
他这副彬彬有礼的态度让严楚极是满意,这也就是为何他会愿意答应用银钩针压制他的毒性。
这个人进退有度,既不张扬激进,也不凌厉逼人,他就像是常年高高在上的统治者,运筹帷幄,威严沉静,极其擅长趋利避害。
严楚觉得他不像江湖客,反倒是像个住在碧瓦朱甍里的王侯将相,平日里既能对坐烹雪煮茶,迎来送往,博古论今,又能在触犯利益时,微笑着将匕首送入客人的喉咙里,还能在血溅三尺后,洗手热酒,笑问饭否。
“还有半个月就到了鱼戏叶开花最好的时候,既然已经有了霖水土,就不要再耽误,想必你们现在已经想到进入涡河的办法,其余的我就不多说了,只希望别浪费了我的宝贝。”
说完,他将银钩针放进脚边随身携带的药箱中,把药箱丢给身后不知道想什么的季玉山,不悦的说:“走了。”
季玉山忙接住药箱,笑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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