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狡兔(1/2)
中原之地有允阳国,国君褚姓。
褚氏原为江北大族,值高祖夏侯沁起事,褚氏拥戴追随,征战南北。而后高祖建齐,念褚氏功高,誉以为国士无双,徙为允阳王,建阳城作都城。
百年来,褚氏居允阳国,为天子臣属。治世,偃武修文,乱世,展土开疆。如是祖业代代相传,子孙克绍箕裘。至如今,允阳国东临东海,西邻中州,北抵呼伦山脉,南与上京划江而望。兵强马壮不说,内修法度,重农商,趁渔盐之利,万物殷富。
这一代允阳王,姓褚名铭,亦是一个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的英主。传闻他与天子家亲近,数度勤王安内,平“三王之乱”有功。早先景帝“除国推郡”时,他以世子之身独自前往上京,出让城池土地,免遭除国之灾,允阳得已续存。
后景帝崩,除国之策废止,他又在大司马史衡同与三子褚策的金戈铁马之下,着手收复失地,宏宣祖业起来。
虎父无犬子,褚铭所有成年的儿子中,有三人矫矫不群——长子褚荣,三子褚策,七子褚萧。这三人,都极为能干,各有千秋。而那褚铭的嫡子早逝,世子一位空悬,这三个儿子难免暗斗。允阳国内的朝臣世家自然各有攀附,外面的某些地方豪族竟也牵连其中。
这些,褚铭均看在眼里,但他也有筹谋,只要不闹得太过狠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三个儿子互争雄长,相互牵制。他自以为年富体健,不急于定下大事,有的是时间慢慢作打算。
尽管他面上执正持平,某些迹象还是被有心人看了出来。
据说,他曾嫌大儿严苛,三儿凶猛,只有七儿褚萧温文儒雅,文采渊博,礼贤下士有厚德之名,十分可贵。
他将前面两个儿子都封了侯,却独独不封这第七子,其中意味,值得揣摩。不少人私下相传,这真是让人想起昔日的元帝,将其他皇子都封了王,却迟迟不封五皇子,让他在身边听政教养。直到晚年,才让五皇子做了太子。可见爱之重之,舐犊情深。
那并州的袁侃,也是看到了这股风向,心中的算盘打得乒乓响。
他自知以一个地方豪族,在这诸侯林立之中总归气候不大,若是能依附允阳王,当然极好。可允阳王褚铭他高攀不上,于是转向了褚萧。不想两人极其合拍,他也帮那褚萧做下许多事来,终成心腹。就连褚萧谋求心爱的女子,也是他跟随一起,这会儿还寄养在他府上。
而这一回,他打算假意依附肃陵侯褚策,借他的东风,当上并州州牧,再潜伏经营几年,等那七公子褚萧登上王位,他便与他珠联璧合。
但到了第二天,他一觉醒来,就发觉他的宏伟蓝图已经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这天早上,一群精兵严阵将袁府团团围住,亦有弓箭手在四周严阵以待,各个出口都被死死看住,严实的连蝇儿都飞不出去一只。
褚策和岳子期破门而入,兵丁紧跟其后涌进袁府。
袁府的大管家见势不妙,一边点头哈腰地迎接,一边打眼色给小厮,叫他去请袁侃。
褚策并不睬管家,只带着人径直走到了那松林深处的院落。
路上遇到几波侍卫,均持刀警备,却是不敢动作——
他们认得这逼进来的是肃陵侯褚策,不知其意欲何为,决计不敢轻举妄动,只连连随着后退,在周遭流蹿,直到了院子门口。
褚策抬脚近院子,那些侍卫便知已是不得不动作了,倏然间齐齐拔刀一跃而上。
——几乎同时,岳子期开扇高声喝道:“诛之。”
他身后都是军中精锐,武艺超群,身手利落,听得岳子期一声令下,便立即腾跃而起,挥刀几招便将那些侍卫一一斩杀。
明玉正在梳头,听得外间有骚乱之声,似是有人在打斗。
她心中一喜,以为又有机可乘,推开宝镜奔出了房门。却不想刚出小门,便被人揪住了头发。
她吃痛回头,正是孙大娘!
孙大娘揪住明玉头发,反向拖回房中。她尚不知外间是褚策杀来,以为只是小小动乱,冷笑一声道:“姑娘还是死心吧,不论外间有什么,你是散成灰都飞不出去了。”
明玉面露恨光,反手在孙大娘脸上抓出几道血痕。孙大娘气急尖骂一声,一掌击晕了明玉。
明玉晕倒之前,明明白白看到有一个人,三脚两脚踢开了几个小厮,阔步走进了进来。
那人身形伟岸,眉目高峻,她隐约认了出来,就是她纵火出逃那天在林间撞上的人。
岳子期办事妥帖,和一干精兵处理了门前之人,便从袁府拿了一顶软轿,叫来四个轿夫,在外等候。褚策抱着明玉出来,他撩开轿帘。
褚策将明玉小心放入轿中,示意起轿抬走。却见袁侃散发赤足,带着几个袁氏侄子一路疾呼而来。
袁侃一到褚策跟前,便跪拜在地,高声悲嚎道:“不知袁侃有何处不妥,惹君侯这般大动干戈,只求君侯责罚袁侃一人,不要迁怒于家小。”
他脸上悲戚,似有一万分冤屈。等他落眼看到那门户大开的院落和一旁的软轿,面上立刻转作惊恐。
“这院中居住的是我内甥女,已经许了人家,君侯您这是,这是?”
他一连说了几个这是,看似是事发突然又不知就里而结巴,其实心里念头瞬息万变,装作语塞,一时不将话说死。
——他已经发觉了褚策的举动与这女人有关,但不知其中到底有何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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