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2)
霸主,也不例外。当初在独立集装箱和多人合租公寓里颜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便是看重它离学校近又有私人空间的特点。宿舍楼的外观看上去就和施工工地的临时板房一样,每每有人从旁边的型钢楼梯上经过都会带动一阵共振。暑假的时候颜叙的表妹来荷兰找她,就曾无比嫌弃地评价他们的宿舍:看上去不像是在外国而是外地。天知道颜叙有多努力才克制住了扇她的冲动。
亏得方宜静不是表妹那样娇气的女生,甚至还兴冲冲地在楼梯口上蹿下跳,试图估算楼板厚度与截面积。颜叙时常在想,也只有方宜静这样用生命去热爱学术的人才适合读博混学术圈吧。
把行李搬进房间后颜叙便拉着方宜静直奔对面的学院楼。阶梯教室的讲台上站着的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浓眉大眼双目有神,标准的古典帅哥长相。这个让人一眼就联想到古代书生的大男孩是盛忻,土木学院结构力学系的博士生,变相的高级码农。
“你还真是动作慢啊,差点以为你跑路不来了。”颜叙刚领着方宜静找了个位置悄悄坐下,前排的中国人里立刻有个男子回过头来,一只手挡着嘴作小声状,废话却接连不断止都止不住,“忻仔也太能吹了,就一个论文中期答辩居然能讲两个小时没停过,你看还起个那么长的标题——什么非线性弹塑性共振,薄壳板块的残余应力机理,这都是什么鬼,完全听不懂啊。怎么还没讲完,我肚子要饿扁了啊。要换了让我全程用英语来答辩,撑死半个小时就已经昏过去了吧……”
男生还在滔滔不绝吐槽着,一旁的方宜静惊得睁圆了眼睛,大概是生平第一次碰到比自己还能说的人。颜叙暗笑,所有人初见邹少爷都是这个反应。
邹钦铭和盛忻是发小,都是浙江嘉兴人——颜叙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分不清嘉定和嘉兴的区别,经常指着高中班上一个住嘉定的同学问人家是不是要坐火车来上学,直到后来有人教了她一个简单粗暴的识别法:嘉定产的是南翔小笼,而嘉兴则是那个粽子很好吃的地方。
粽子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在一个幼儿园打架玩泥巴的那种,俩人天天厮混在一起狼狈为奸,一直同校到上大学——盛忻以全校前十的身份稳稳地考进了北大,而邹钦铭则原地踏步复读了一年高三。在宁波诺丁汉读完本科后他又因为没申上代尔夫特理工而无所事事了一年,也因此沦落到现在还在读研二,只比颜叙高一届。
在颜叙的印象里,邹钦铭的样子符合了她对于地主家的傻儿子所有的想象,高高大大的身材,梳得蹭亮的大背头,方正中带着圆润的脸上架着一副骚气外露的豹纹框眼镜,第一次见面时还没看清五官长相,目光便不由被他腰间亮得抢镜的爱马仕皮带所吸引,全身上下花里胡哨的,只差一根金链就可以去跳江南yle。
瞧这一言难尽担谁能料想他却竟是潮牌买手店的忠实客户,并且对纪梵希有着近乎狂热的挚爱。从夏天的短袖,春秋两季的卫衣外套到冬天的羽绒服,他的衣橱每一季都有纪梵希的影子。用邹钦铭的原话来说:“我觉得每件纪梵希都刻着我的名字,控制不住我自己要带它回家啊!”
后来听说,这个气势颇大的公子哥是浙江一个房地产商老板的独生子,果然印证了那个理论,来学土木工程的只有三种人:指望靠脚踏实地搬砖改变命运的穷人,土建行业大亨的继承人和高考没考好被调剂过来的人。
一直到盛忻答辩完邹钦铭的嘴都没停过。方宜静却很快进入状态听得甚是投入,甚至还认真记了笔记——这是她难得安静的时刻,作为一名合格女博士的自觉。
教授和导师们对盛忻的研究进度相当满意,给出的评价也高得出奇,这对于挑剔而耿直的荷兰人来说并不多见。待到目送他们一一离开,盛忻才笑嘻嘻地朝颜叙他们走来。
“感谢大家来帮我捧场,在这儿干坐了一下午辛苦你们了,等下一起去我家吃饭。”小伙子礼貌地致谢道,“我刚才说的还行吧?”
“逻辑清晰表达简练,应力重分布那段特别精彩。”一个扎着马尾辫素面朝天的女孩微笑着答道。剩下几个人也都附和着对他一顿猛吹,把盛忻乐得笑成了一朵花——但实际上,他们都在发呆神游开小差,根本不知道他究竟讲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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