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灾民与流民(2/3)
大半粮食,自家都在挨饿,可你们吃了人家的粮食,最后还破门杀人,还是人吗”叶余真手握叉子,朝围住自家的流民大喊,心里发怵的同时也在疑惑,县城为什么会突然关门叶家的大门被撞开,满头流血的叶余真倒在地上,耳鸣中看到父母妻儿被杀害,女眷无一例外地在尖叫,意识陷入昏沉。叶余真醒来之后,合上了妻子惊恐的眼睛,收拢了几个孩子的尸体,把另外两房的尸体也放到祖屋,然后放了一把火。
叶余真跟着流民从县城边上经过的时候,城头的士绅正在热议这次能够占去多少田地,又能从别处的流民中招到多少佃户奴婢,还有这些田土应该怎么隐瞒不交税。一旁的县令则长吁短叹,觉得这次做得有些过了,有违圣人之道。但县令随即摸了摸袖口里的汇票,也只有这将来的上千亩地能够让这位儒门子弟心安,“我也无能为力呀,我大周与士大夫共天下,我这县令的分量实在有限”
淮南大水灾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几十万受灾百姓如果及时得到赈济,也不会造成多大祸患。如果江淮南部的正人君子、世家大族和豪门大户能够对赈灾更积极一点,胃口收敛一点,也不会有方腊的雄起。于是淮南和江南的民间矛盾,就此种下。
然而大周的事务自有强大惯性,朝堂发下的赈济粮按照大周行情,只有两到三成到了灾民口中,放到历朝已是不错的比例,毕竟大周已享国一百多年。官家减免赋税的旨意只有士绅大户收到,他们没有吃饱土地之前,低价卖地、高价买粮以至于卖儿卖女、成为流民的小民只会越来越多。
灾民很快变为流民,为了不多生事端,另外一些保留节目开始上演。作为门面和口碑来源的施粥棚子一路排开,在士绅大户的接力中,流民不断被消化,然后向四周分流。乡绅和县令松了一口气,按照常理,送出去的流民会不断被消化,最后天下太平。一些捐出大笔钱粮的商人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回总能吃下一些地,然后拿上几块儿“仁善之家”的牌匾防身,向着书香门第的君子之路迈进。家财十万贯的富商,在大周未必有家财一千贯的举人活得舒坦,这是共识。
叶余真便在这种含情脉脉、令无数小民感激涕零、实则骇人之极的消化过程中一路向南,沿途不断有百姓卖身为奴,或是卖儿卖女。大老爷们挑人也是有标准的,距离老家太近的流民绝对不要,年轻妇女和女娃娃被第一时间挑走,没有妻儿老小拖累的青壮很受青睐。每个到粥棚和路边挑人的老爷,在临走之时都会飙泪,来上一句“恨不能接济天下孤苦人,可在下无能为力呀”之类的感人之言,在卖身而不得的流民哭喊中洒泪离去。
家破人亡后一月,叶余真见到了卖儿卖女;家破人亡后两月,叶余真见到了以食物为题的大攻杀;家破人亡后三月,叶余真见到了吃人。也是在那个亮堂的晚上,叶余真拿起削尖的木棍刺进石锅旁的大汉眼中,不知是杀人还是旁边骨头的刺激,大吐之后的叶余真连杀数人,成为一个小头目。
接近长江时,叶余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饿殍,他之前很怀疑人到极饿时会成什么样子,然后他便见到了饿殍。平时严重缺乏蛋白质和脂肪摄入的人体,失去食物来源后不是简单的变瘦,而是会在十几天之内变成皮包骨头的可怖模样,成为无数恐怖话本的来源。叶余真手握长矛逼退想上木筏的饿殍,和十几名兄弟渡过长江。听说杭州有个叫方腊的摩尼圣公在为穷苦人挣命,他想过去讨一条活路。
能够渡过长江的流民,很多人都比叶余真厉害,或者说杀人更多。大部分人一开始都是不得已才杀人,渐渐地,有人迷恋上杀人的征服感。本分的庄稼人饱尝侵凌他们的刺激,习惯了用强力获取财货食物甚至妇女,鲜有人想回到以往的苦逼生活。叶余真想尽快过上正常些的日子,上战场拼命也比在沉沦中窒息来得好,他不想和某些人一样。长江渐渐远去,终于在那一天,叶余真遇上了方天定。
方天定银盔银甲,手执方天画戟,了解淮南的具体惨况后,拍着叶余真的肩膀说:“吾将带领尔等,杀出一条血路”
许是觉得场面有些冷清,方天定振臂一呼,“追随圣公,死不旋踵。是法平等,无有高下”
“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方天定身后,上千衣袍染血的方腊精锐举刀高呼。
“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叶余真看到周围的兄弟高声呼喊,也只能以矛指天,奋力高喝。于这激动人心的场面中,叶余真流下了生平最多的眼泪。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觉得方腊军不是什么好去处。
方天定满意地看着新加入的淮南流民。远处地平线上不断有衣衫褴褛的汉子跑来,方天定越发兴奋,招呼过一名亲信,“速速禀报圣公,这里有上好的兵源,杭州不足为惧矣”
在杭州城下焦头烂额的方腊收到方天定的传讯,连声叫好。他先是派人接收叶余真之类的淮南青壮,这些青壮能够顺利活下来渡过长江,已是极好的兵源,然后对杭州发起奋力一击,继而佯装撤退。杭州守军在杭州知府和“判江南东路民事”两位大员的严令下出城,要痛打落水狗。
方腊于西湖边上列阵,盯着从江北南下的两万淮南青壮,“大周朝廷不给你们活路,所以你们家破人亡,如今到了江南。杭州城里有粮食,有妇女,有金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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