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下树(一更)(1/2)
此事过去好长一段时间,芸娘都觉着殷人离此人绝对不能当盟友。
当日他当众戳穿芸娘的谎言,不但使芸娘躲在树上的时日又多了两天,而且强逼着芸娘重新草拟了一份契书。
两人一晌午的讨价还价之下,将殷人离的所占份额从一成九提升到了二成。
芸娘心疼的直抽抽,当即同他定下了“视同陌路”的合伙法子。
即为:每年只将属于他的那份花红存去钱庄,将兑票寄给他。自此同他只有银钱上的交情,再无私人恩怨。
殷人离应承的极快,末了补了句:“我此前从衙门处听到你对付高姓公子的手段,原本想在婶子面前夸你有侠义。也好,我本不爱多言,正好省了。”自此扬长而去,再未来李家蹭过饭。
而芸娘夜晚回房中歇息、白日依然挂在树上的生涯,直到罗玉帮她操着地皮上盖房的心而上门寻她时,才被李氏赦免。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当着罗玉的面,她的尊臀上终究受了李氏的两笤帚疙瘩。
她在罗玉面前丢了脸,立时跑去躲在闺房中不露面,直到罗玉连续几日跑来寻她,又向她许了自家的水晶肘子,方将大小姐劝出来。
自此长达一个月,家中诸人口中不能出现“腚”字,也不能出现“打”字。
譬如石伢半夜滚下床摔痛了“腚”,不能叫“腚”,该称为“肉瓣子”,石阿婆一边帮他揉腚,一边叱骂他:“睡觉再不老实,肉瓣子给你摔成八瓣!”
譬如平日常说的“打春雷”便成了“吼春雷”。下春雨之日,李阿婆瞧着天色,便要叹一句:“老天‘吼春雷’这般大声,不知道要下多大的雨?筑坝的事情会不会受影响?刘铁匠的苦日子何时能熬到头?”
如若谁不小心说出了“腚”或者“打”字——这其中常常以李氏刻意说的最多——芸娘便哭喊一声,羞臊的跑去了房中再不出门。
李阿婆吃惊道:“新鲜,我们芸娘也开始害臊了!”下去便同李氏商量:“娃儿长大了,脸皮薄了,今后万不能在人前里羞臊她。秋日里她就要同罗家定亲了,怎能在婆家面前让她没了脸子……”
李氏叹口气。
她此次动了真怒,一方面是后怕,后怕的连日睡不着觉。
“清誉”二字对妇人家多么重要,她的体会再深刻不过。如若不是她青春少艾时一步走错,初来江宁时又怎会处处被人为难。不但带累的双亲气绝而亡,还要令芸娘和青竹受累。
动怒的另一方面却是芸娘同罗夫人有了直接的碰撞。同未来婆婆不将关系处好,日后成亲过门,罗夫人要拿捏芸娘,李氏再心疼,都不能理直气壮的发作。婆婆调教儿媳,是天经地义之事。
在她看来,解决高家的事用不到芸娘那般手段,要么自家先为青竹定一门亲事,绝了高家伢子的念想;要么直接向罗夫人说明,令她规劝高俊。
如此既能不动声色的解决此事,也能避免罗李两家直接交恶。
如若那高俊再不服规劝,她就不信,她拼着这张老脸求殷伢相助,殷伢会不帮她?
哪里需要似芸娘那般,将事情闹的上了公堂。
如若高家和罗家含恨在心,只需要稍微露出点风声,李家两个闺女的清誉便毁于一旦。
待芸娘从树上下来,李氏收拾了礼当,牵着芸娘同青竹特意往罗家一趟,当做是向罗家赔礼之意。
直到亲耳听到罗夫人对芸娘的嘉奖,她才放下心——芸娘的亲事算是保住了。
而罗夫人放下对芸娘的芥蒂,其实全凭芸娘自己。
当是时,罗夫人不好对芸娘将两家亲事挑明,只含糊着问她:“如若此事发生在我家猫儿身上,你会为了她使出浑身解数吗?”
“当然会!”芸娘对罗夫人小瞧于她分外失望:“玉哥哥对我如同亲妹子,婶子对我家亦如同亲人,猫儿便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会不护着她?”
因着她这一真情流露,令罗夫人彻底打消了对她的意见,自此罗李两家又和好如初。
解决完这一摊子事,芸娘风急火燎的同罗玉去了许工头家中,将新地皮的修建图纸做了最后的确认,并再三比较下,将修建之事包给了许工头。只采买一事上,却说定,大到上千两银子、小到五两银子的支出,都得芸娘签过字从算数。
为了将让此事不出岔子,长久在家中带娃儿的李大山终于得到了重用。他的一张黑脸极有威慑力,令他兼工,且同许工头一起商议采买之事,比芸娘这个门外汉出门作用大的多。
各方议定,到了这一年的三月初三,诸事备妥,燃烛烧香酬神后,正式开始动工。
此时,胸衣买卖也渐渐回春。芸娘忙于工地之事上,彻底将正妻的渠道交给了青竹。
自此,风尘渠道由柳香君同她自己买的丫头子两人忙活;正妻渠道由青竹负责;生产上的事由惜红羽同黄花一起操心;刺绣方面,李氏同哑妇专门负责做最高端最精致的绣样,普通绣样则在外招了帮工来做。
自大洪水之后,芸娘的胸衣买卖再一次步上了正轨。
诸事顺利进展到四月中旬,随着这一年殿试的结果发布,还传来了一个举天皆知的消息:长宁公主同驸马和离,自此各自嫁娶,互不干涉。
芸娘听闻长宁公主和离的消息前,正在工地里忙乎。
开工接近一个月,原地皮上的拆旧工作已结束,地基已打好,接下来就是起墙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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