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营战(2/3)
圆,无声无息从左右没有被焚毁的营帐中显露出来。约有数百的益都军卒,皆改穿了黑衣,刀剑枪戈也俱用黑色的涂料漆了,就好像一群从夜色中杀出的恶鬼,也不喊叫,只猛扑上来。又有二三百的箭手,在后方射箭,箭矢落下如雨,射中人体,出一片的“噗、噗”闷响。五百兖州士卒躲避不及,连番中箭。到底“毛葫芦军”,勇悍无比。尽管中计,在箭雨之下,阵势也摆不成了,但是人人呼喝,无人畏惧。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适才的“勇往直前”顿时变作了“勇往直后”,丝毫不顾箭矢,撞入外围益都军中。
黄友人乃是“毛葫芦军”中出名的悍将,双锤摆开,手下几无一合之敌。转眼间,鲜血、脑浆涂满双锤,更溅射得他满身都是。随手把沾到脸上的血肉抹去,他声嘶力竭,高声呼喊:“‘毛葫芦’,无往不克!”
数百人皆高声随呼:“‘毛葫芦’,无往不克!”
整个的北营内,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数百中计的兖州士卒都是呼喊不断,而上千的益都军却是没一个人出声。
负责埋伏营内杀敌的益都军马都是庆千兴的嫡系,皆为高丽老卒。庆千兴有心露脸,遣出来的皆是精锐。这上千人不喊不叫,一方面是埋伏杀敌,怕惊动兖州城内;另一方面却也是庆千兴平素的治军成果。
士卒上阵杀敌,分为两种,一种是大呼大叫;另一种则是闷头只管砍杀,半句话不肯多说。前者大呼,是为振士气;后者不出声,则是为聚精神。庆千兴认为,如果不停地喊叫,力气很快就没了,杀气也会很快就泄了。所以,他带出来的精锐,就有个共同点,上阵杀敌,从来是不一声。
夜战正酣。
一支飞矢斜斜射来,正中了黄友人股上。黄友人左手锤放入右手,双锤并举,把弓身杀来的一个高丽军卒锤倒,反手拔刀,截断飞矢。虽身上受创,面不改色,觑见一百户打扮的敌将便在不远处,掷出佩刀,刚好砍中他的肩头。
那百户虽穿铠甲,难敌他力大,佩刀深入肩胛,惨叫一声,连退数步,三四个“毛葫芦军”的士卒奋不顾身,揉身扑上,有用刀的、有用枪的、有用短剑的,悉数劈砍、刺入他的体内。鲜血飞溅。
这百户不愧庆千兴的精锐部下,濒死之前,挥刀反击,从下到上,撩开了一个敌卒的下巴,刀锋沿着面颊往上,直劈至脑门。那敌卒弃剑后退,两手掩脸,惨呼连连。叫没两声,被两个高丽军卒围上,刀枪并举砍死。
战争是很惨烈的。
像这个百户和这个“毛葫芦军”的士卒,死在沙场,其实还不算太惨。最惨的那些受伤之人,特别是伤得不是地方的。就拿庆千兴部下来说,在辽东征战年余,几乎无人不伤,断腿断手都是常见。更有甚者,面目全非的有,落下疾病的有,乃至下ti受伤,不能人道的也有。生不如死。
为何说“慈不掌兵”?如果太仁慈了,别说催促士卒上阵杀敌,就连只是这些受伤的,怕是都不忍卒睹。
一边是高丽士卒,一边是“毛葫芦军”。精锐对精锐,夜战北营头。
厮杀间,黄友人听到几声马嘶,在营中更深的地方响起。百忙中,他扭头去看,夜色深深,瞧不到。只辨别其声响,大约是从南营周近传来。相距五六里地。他心中一动,想道:“或许是拔都所带的五百骑兵?”
猜测得很对。正是拔都的那五百人。原来,拔都先期入营,庆千兴为免打草惊蛇,惊动兖州,不再遣军来袭,便用计把他引入了南边深处,交给了傅友德。然后又将北营布置一番,引来了黄友人部。
要说起来,为引诱敌人来袭,庆千兴居然敢把北营烧毁一空,胆识诚可谓不算不大。下了如许大的本钱,拔都与黄友人又怎会不最终上当?那青牛无非只是个引子,这一场诱敌出城的重头戏实为他自毁营盘无疑。
黄友人军马之悍,出了庆千兴的意料。在主场作战、且以多击少,又是设计伏击的情况下,血战小半个时辰,居然还没能将之全歼。有哨探驱马奔来,来不及下马,急声禀道:“贺宗哲亲率千人,已经出城。”
庆千兴仰望夜色,快到四更。他是站在一个望楼的上边,再居高临下,俯视营内的战场,见黄友人部所存二百来人,兀自苦战不休。知道是没有可能在贺宗哲到达之前把敌人全部消灭了,幸好早布下了有后手,他不慌不忙,传下令去:“等贺宗哲出城,教李将军即起伏军,断其归路。”
“是。”
“傅将军处,可已歼敌?”
“鞑子骑兵凶悍,虽然因傅将军用拒马等物已经断其驰骋之利,他们不得不都下马作战,而且已经伤亡在八成以上,所剩者不足百人,却还不肯投降,犹且负隅顽抗。”
庆千兴赞了一声,说道:“好强敌!”因为拔都部都是骑兵,所以拨给傅友德的军马也比较多,有三千人。三千人打五百下马的骑兵,至今还在鏖战之中,没能尽数歼灭之。“毛葫芦军”的强悍由此可见一斑。
“却是难为杨将军能克宁阳了。”庆千兴转过话题,提起杨万虎攻克宁阳之事,又称赞了他一句,想道,“难怪日前会师,俺巡视杨万虎营中,见他所部士卒多有带伤。他虽能克宁阳,看来也是啃了块硬骨头。”
海东军中,郭从龙虽出众,但是要数能打硬仗的,目前来说,还是当属杨万虎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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