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一〇 纨绔与闺秀之三(2/2)

林允焉这才抬头去瞅林大太太的颜色，只见她揉着太阳穴，似乎并不想管这些琐事，便理直气壮道：“你向来丢三落四惯了，我不过替你保管着，你自己不来拿的。”

林楚望说：“那我现在便同姐姐去取？”

林允焉：“我……我锁在柜子里了，锁……锁坏了！”

林楚望：“里面都是些要紧东西吧？那便找人撬开。”

这时连林大太太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脸上颇有些愠色，“允焉！”

林允焉这才低下头，“我逗三妹妹呢，妹妹也太认真计较了……我去替三妹妹取信，三妹妹你跟我上楼来吧。”

林大太太摆摆手，便放她们三姐妹上楼去了。

跟在林允焉身后上楼梯时，林楚望摊开父亲的信纸看了看，不禁直呼头大：满满两页纸，一字一句全是艰深晦涩的文言文。

林楚望边看信纸，边大汗淋漓的跟着林允焉走到她房间门口。林允焉开了门，取钥匙开了抽屉锁，取出一沓信纸，脸上带着些微歉疚的递过来给林楚望：“三妹妹不好意思，刚才一路慌忙上楼，拆父亲信笺时错拆成了你的信……”

林楚望接过信纸，心中不免有些火大。但是她又想起自己此刻有求于允焉，便连忙赔笑道，“二姐姐哪里的话？爹爹和大哥不在跟前，妹妹许多事情都要多劳烦姐姐多照拂了。”

林允焉见她这么好说话，脸上也讪讪笑道，“那是自然。”

林楚望便趁热打铁道：“姐姐看过父亲的信，不如同我讲讲，都写了什么？大晚上的，我也懒得看了，有些费眼睛。”

林允焉友善的点点头，侧身一让，将她让进屋子里，“三妹妹请。”

林楚望只说让允焉大致讲讲父亲都说了什么，哪曾想林允焉如此好为人师，将信纸摊开来，一字一句的为她讲解起意思来。林楚望听得晕头转向，莫名其妙得了个机会学了一篇文言文。

好容易她讲完了，林楚望再三谢谢姐姐，起身要走。哪想林允焉拉住她不肯松手，眼巴巴的问：“另一封信，不如我一同给你讲解了吧？”

林楚望扫了一眼，正待要拒绝，林允焉已经将信笺抢了过去，在桌上摊开来了。

她看了几行，旋即抬头冲林楚望莞尔一笑，脸上泛红：“这是一首新体诗。”

林楚望不禁心头大骂：你倒是脸红个什么劲啊！！这是写给老娘的诗！！老娘都没脸红！！你红得倒是很起劲啊！！

林允焉又看了几行，道：“有排比句，又比拟。‘有时只想做无忧宫花园里一只白鸽，或是勃兰登堡门前的积雨云，或是斯普雷河游船上情侣手中融化的冰激凌……或者该早一些种在绍兴林园中作一片湘妃竹叶，刚好可以透过春光里罅隙落入梦里。’”

林楚望点点头，几乎哀求般：“我能看懂！”

林允焉问：“可这些都是什么地方？”

林楚望道：“都是勃兰登堡州和柏林地标……”都是些没有被二战炮火破坏的，斯言桑也是很会挑！

“哦……”林允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林楚望又颇有些遗憾道：“他也不说寄些照片回来……”

林允焉神情一顿，脸色渐红。

林楚望：“……照片在你那里。”

林允焉旋即死死护住她的抽屉：“没、没有什么照片。”

“照片是寄给我的，”林楚望泠泠然盯着她，“不告而取，是为偷。还给我！”

林允焉干脆趴在书桌上：“我没有偷，我没有偷！偷的是你……”

林楚望知道自己力气没她大，没法将她从书桌边推开，便用言语激她：“他给我寄东西，我姐姐却要横插一脚，将他给我的东西抢了去，这是为什么？想要嫁他，你大可以到父亲面前说去。照片还给我。”

林允焉索性站起来，狠狠将林楚望往门口一掼。林楚望身量瘦小，被她一推就摔到地上去了。

林允焉一脸厌恶的望着林楚望，恨恨的说：“怎么不是我的！料是父亲，也绝没想到你竟然会生出来！你怎么就出现在这世上了？全家谁都不希望你出世！若不是有你，将来要的便是我！”

林楚望怔怔的坐在地上，怎么也没想到这么恶毒的话，竟然会从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嘴里讲出来，不免对她有些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