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久日(1/2)

风声鹤唳，刮过磅礴皇宫前的十二根雕花石柱。十二石柱全数在顶部雕刻有形态各异的奇兽，一半望向宫内，另一半则望向宫外的江河山水。

“一跪！拜上朝！”一位宦官身穿金缕玉衣，扯着高音喊道。

下方宫墙之外的广场上，数千名中央官员在阵阵寒雪中按照品级排列，一同跪叩在雪白苍茫的大地，口中朝拜声震天动地：“陛下万载！日月同辉！”

虬国正金旗挂在宫顶，随风飘荡，偎屹不倒。

一位面貌年轻的帝王登上了宫顶，背后的绒毯拖垂了三尺黄袍，龙凤纹在其中，随袍而下，踏在帝王脚底。

帝王凝望着远方的黑色海洋，十万披甲将士如同长城般屹立于此方，护卫他的宫殿周全。

片片雪花从帝王眼前飘落，他面无表情的出声：“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今我所想，诸君能否让我安心。”

“陛下，安北一带叛军已经剿灭殆尽，只剩些许残兵败将躲进山里成了草寇，不出多久，便能销声匿迹，除却您心中一桩大患。”一名将军听令起身，拱手朝宫殿上方的帝王朗声道。

将军的话传入帝王的耳中，唤来他不屑的一笑：“那为何，安北会有叛军。那里素来是鱼米之乡，土地丰饶，百姓不愁吃喝。为什么有人要冒着杀头大罪，去做这种送死之事。”

将军的嘴唯诺了两下，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你曾是安北巡查督使，这些原因，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帝王说罢，将军的额头已经在寒冬中流出了两滴热汗。

“我听闻你在征讨北平期间整军不周，放任他们残害城中百姓，可有此事？”

“陛下，那些孽民皆是叛军的支持者，怎能不该杀？不杀不以震天下啊！”

“放肆，这普天之下，皆是我虬国子民，你有何胆量，违我虬国之大忌！”帝王张口打断他，面上仍是看不出变点怒色：“来人，将他处斩。”

将军立即惶恐下跪，口中高喊：“冤枉啊！陛下！”

不等他喊出第二声，旁侧的皇城卫兵已经手起刀落，血洒当场。所有官员皆是徐若寒蝉，少数官员看见那雪上的血，更是惊恐，浑身抖如糠筛。

“退朝！”帝王一甩衣袖，转身离去，忽然发现一位黑衣面具男子无声的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负手而立，望向苍茫大雪，不知在想什么。

周遭的侍从早已尽数晕倒，宫殿之上只剩他和这男子。

帝王眼生惊惧，一息间恢复平淡，镇定下来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此地。”

“凌厉呢。”凌夕三字既出，目光投向了面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

青年见凌夕的面具转向自己，莫名觉得那一双黑洞洞的眼窝下深藏着什么东西，让人心里发憷。这种气息，他只在自己父皇身上感受过，那是人王之气。

“我父皇已经和外界政事无关了。我现在是虬国帝君，您有何时，可以找我相商。”

“他还活着的话，就让他来见我。”凌夕深沉一口寒气，接着望向宫中。这宫殿，比五百多年前更加壮阔雄伟，想必凌厉对这里做了很多修缮，彻底让天武帝国的痕迹消失。

“我可以带您去见我父皇，但我不能保证他老人家一定会见您。”

“我说了，让他来见我。”凌夕语气如常，却带有一股决绝的味道，让人不敢反驳。青年仿佛回到了曾经年少时被父皇训斥时的场景。

那时的凌厉，也是以这么一副姿态，站在这宫殿之顶，教导他。

“你要记住，晨儿，这普天之下，尽皆王土，这王土之下，尽皆亡魂。这江山将来就是你的，你必须得学会用亡魂，来换你的王土不倒。一寸土，一寸血。”一位黄袍老者按住少年的肩膀，指着外面的山河表情严肃的道。

青年回过神来，一言不发的行鞠礼，快步离开。

凌夕一人站在殿顶，这里的寒风最为冷，哪怕周围聚拢的火盆燃起烈火，也驱不散这股冷意。凌夕若有所思的看向那几盆火，抬起一半的手。

灵气瞬息将所有火盆压灭，寒气更加肆无忌惮的吹拂在凌夕身上，撂起他的衣角，从衣裳缝隙吹进身体里。

几刻之后，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在青年的搀扶下登上了殿顶。这老头子一身平常布衣，须发已经全成了苍白色，眼角和脸颊尽是刀刻般的皱纹，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质。

“父皇，您慢点。”

青年的搀扶着老头子登上最后一级台阶，老头子起身抬头，看到了那位黑色的身影，如遭雷劈，猛地顿住身体，眼睛瞪得溜圆。

凌夕回过身，望向面前已经步入垂暮之年的凌厉，内心所想，无人可知。

“你……”凌厉吐出一个字，伸出手指着凌夕。

凌夕手扶面具，摘下一半，露出了那熟悉的眼神。凌厉扑通一下，朝凌夕跪了下去。青年正手足无措的时，听闻凌厉哑声喊道：“拜见，护国君！”

青年闻此言，也默不作声的跪了下去。

凌夕微不可查的笑了一声，走到凌厉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五百年前，你我尽皆少年，你看我肆情闯荡十二界，我看你隐忍夺权护江山。如今，你又何必为我下跪。如此，我又为何要受你一礼。”

“五百年了，您既然还能活成那般模样，说明，您该有此成就。”凌厉低下头，心甘情愿的跪在那里，全然没有百年大帝的架势。

铺满地毯烛火的宫殿暖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