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铜板头颅扬州下酒(1/4)
如今儿这扬州的天儿啊,不晓得是不是沾染了闺中独守女子的性子,哀怨痴缠,剪不断理还乱,三天两头一场缠绵小雨。不过都说春雨贵如油,在田间地头盼着今年有个好收成的百姓人家,倒不是真心烦了这雨水,若是这雨不来才叫人愁呢,那时候少不得花上几钱银子去给庙里河伯上香求雨。
烦心的大概只有眼前的负笈书生和撑伞下轿的窈窕女子,书生怕被淋湿了书,手忙脚乱,抬头看到不知是哪家豪门贵族家的深宅大院,情急之下向着那明显能遮风挡雨的屋檐下冲去,结果不小心撞上摆出来的货摊,被人指着后背骂,从来没听过如此不堪骂声的负笈书生脸色窘迫,想要道歉理论都好,又害怕雨水下一刻淋湿书卷,心急火燎,站在大街上,惹人嘲笑。
下了轿子的女子,不小心一脚踩入水中,弄脏了新洗的衣裙,皱了眉头,扭头看到周围几个街坊邻居的注视,含蓄一笑,如大家闺秀。
负笈而行的书生终于站在了屋檐下,心疼拍打沾了雨水的书卷,窈窕女子羞答答钻入门中,人来人往,人聚人散,朱红色的雕漆大门开了又关,从天而落的雨水将青石板冲刷了一遍又一遍,等着雨停,书生跑向长街尽头,从小巷拐角钻出来几个垂髫小儿,从石板间长满了青苔的缝隙间拽出几只水谣,“三月榆树青,细雨润禾苗,阿姐提篮拾落花,偏又倚门笑,阿姐阿姐踮踮脚,摘一把榆树巧儿炒……”
铜雀街上的豆腐铺子,人长得好看的老板娘早早开张,黄豆瓣昨夜就浸泡好,今早再在石磨上磨成细豆浆,经布过滤,取过豆渣的豆浆倒入铁锅,旺火烧开,再浇卤水即可,虽说讲起来麻烦,但对于日复一日卖豆腐脑的老板娘来说早就滚瓜烂熟,甚至一边忙活还能教几岁大的闺女认几个字。
一般人家的女子不读书,她却想起那个抛弃了她们母子俩的冤家的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是锦衣玉食的掌上明珠,她们这小门小户,若是女儿能读书识得几个字明事理,才能给自己做主。如何给自己做主,她个妇道人家不懂得,她这些年只从嫁夫从夫,从一而终,倒是那个满口大道理的冤家早早离她们而去,他在世的时候她总是瞧不起他的大道理,真到了人走了,却什么都不想与他争了。
擦一把头上汗水,目光透过淅淅沥沥的小雨,对面州牧府大门前的白玉狮子被水冲刷,越发显得威武,老板娘想起闺女刚会走路的时候,被对面的白玉狮子吓哭,那时扑进自己怀里撕心裂肺的嚎,老板娘温馨一笑,伸手摸了摸闺女红扑扑的脸蛋,在这里每日望着对面人来人往的皆是扬州的名流显贵,只卖一碗豆腐脑糊口的老板娘倒也没有如何自惭形愧。
今日小雨影响了生意,客人不多,忽地童谣声入耳,老板娘顺手拿起碗碟,盛上几小碗豆腐脑,再在碗里扔上几颗冰糖,对于普是稀罕东西,但这冰糖是从自己老家带来,用来哄闺女的小玩意儿,哪里有什么舍不得,倒是有嘴馋缠着老板娘再讨要的小娃儿被拒绝,老板娘手指点了点,温言软语道,“吃糖的滋味虽好,吃多了可是得烂牙的。”
老板娘转过头,拾掇摊子上的碗筷,眼角的余光扫过街角,看到挺精壮一个汉子,似乎是冒着雨进的城,头上带着草帽遮了脸,老板娘从那人摘了帽子擦拭脸上雨水的片刻惊鸿一瞥,约莫是那茫然四顾的神态,就让老板娘从心底里觉得,眼前人大概是有些落魄的。
此人正是一路寻李月白而来的孟双刀了,原本以为是自家公子再寻常不过的寻花问柳,他孟双刀再去一边眼巴巴瞅着那不就不像话了嘛,哪里想到这人世间的事比大变活人还稀奇,还是受了惊吓的狮子楼头牌口中,才晓得了缘由,他孟双刀本就不是个有耐性的脾气,那位狮子楼头牌泫然欲泣,三言两语没能说的清楚,让孟双刀险些着急上火,好在根据描述那位像掳走小闺女一般将李月白掳走的家伙年岁尚轻,怎么也不像是传说中那几个杀人如麻的魔道巨擘,否则孟双刀也甭找人了,赶紧去千里之外的西湖剑宫报丧吧。
值得庆幸的是李月白这公子哥实在也不是个憨货嘛,这一路上孟双刀就找到不少熟悉标记,这小子晓得如何不引人注目,画在墙角树根下的是曾经孟家帮的记号,当初只是随口一提的孟双刀没想到李月白竟然有心。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三教九流虽叫真正的上等人物不屑,但整个大兴王朝之下的力量却不可小觑,否则数次断了消息的孟双刀也至于按图索骥能走到这条铜雀街,只是到这里就断了线索,不像是突遭了什么不测,反倒似是李月白刻意斩断了联系。
这让孟双刀百思不得其解,要说凶险,之前他跟着记号走到了浮渚滩西南三十里的山野荒村,村子人虽少,静谧之中却见祥和,然而在村里人家吃了一顿饭,孟双刀试探开口询问,前一刻还热情请人吃饭的老哥哥立刻就讳莫如深,实在问不出什么来的孟双刀直到离开村子,在村前湖水旁捧水洗脸,猛地呆住,双股战战,惊惧难言!
走南闯北手中也有不下十几条人命的孟双刀如何不知那湖中古怪味道是尚未散去的血腥气?在路边瞧见三五条被人轻易夺走的人命不稀奇,可鲜血能将整这一湖湖水都浸透,经久不散,当日这湖岸该有多少死人?几十人?还是那足以尸横遍野的上百人?
最后孟双刀也不知是如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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